殷昱珩的話確實勾起了裴安的好奇心，不過更多的還是警惕，他回頭看了一眼陣中的晏辛，還想說點兒什麼，卻被殷昱珩拉到了一旁的暗道里。

民俗科建在市博物館下面，地方空曠的很，旁邊兒的小道也不少，若沒人帶著一準兒要迷路，還不知會看見什麼東西。

裴安饒有興緻的看著民俗科里堆積起的那些怪異物件，忽然瞧見了一幅畫卷，畫卷上畫著月老，手上的紅線將凡間眾人捆在一起，卻只露出一半給人看來。

「這怎麼掛畫兒還只掛一半？」

裴安疑惑著開口，遲疑著要不要伸手把下面的畫卷拉開，就聽殷昱珩在他耳邊輕輕笑了一聲：「你想看麼？」

裴安轉頭看著他：「裡邊有什麼？」

殷昱珩沒說話，伸手把畫卷拉了開來，裴安只覺得畫面中的月老似乎變了模樣，再細看去卻發現月老已經從面部和藹的老人變成了猙獰厲鬼，手中的紅線變成了索命血繩，將畫幅下的眾人生生捆起弔死。

裴安一時有些驚愕，沒成想話中人竟拿著繩索朝他撲了過來，只可惜還沒撲出畫來便又成了之前和善的模樣。

裴安摸了摸畫面：「這是什麼東西？」

「扎紙匠的手藝。」殷昱珩懶散著開口：「當初給仇家贈畫，非是把自己也鎖在了畫里，說白了——也不過是為一個情字丟了性命。」

裴安若有所思的看著畫面，半晌緩緩開口：「那你覺著——這世間當真有什麼紅線麼？」

殷昱珩笑著搖頭：「這我可不大清楚，不過——你和晏辛之間的紅線，就從沒斷過。」

「從沒斷過？從什麼時候開始？」裴安難得的耐心，依樣問了他一遍，這才開了口：「懶得聽你講這些，說的好像我前半輩子白活了似的。」

殷昱珩無奈道：「事情本就如此，即便你不願聽也是一樣的。」

「你不覺得荒唐麼？」裴安看了他一眼，「只為個手相喜歡我？那改日有旁人的手相跟我一樣，他是不是也要去喜歡別人？」

殷昱珩莞爾一笑：「你在意這個？」

裴安沒答話，只跟著殷昱珩朝前走，再沒看旁邊兒半點兒東西。

民俗科迴廊極多，裴安跟著他七繞八繞，最後也不知到了那兒，只瞧著下面深不見底的長梯又問了一句：「這一共有幾層啊？」

「兩層。」殷昱珩朝下看了一眼：「不過我們一般不會到這兒來的。」

裴安應了一聲，就見殷昱珩打開了手機燈照亮，他走了幾級台階卻忽然停住了步子。

「我是不是長得和誰很像？」

裴安忽然出口問了這麼一句話，到讓殷昱珩一愣：「和誰？」

「這我怎麼知道？或許是你在意的人？」裴安看了他一眼：「不然你又為什麼要幫我？」

殷昱珩摸了摸鼻尖，只笑著搖頭：「是啊，是很像。不過那人...現在連魂魄都不剩半分了。」

地下十分陰寒，台階走到最後是間密封的屋子。

說是屋子，其實也有些勉強，面前的東西連個門都沒有，只在很高的地方開了兩扇窗，外頭也沒什麼光線，黑壓壓的有些滲人。

裴安對暗處一向感覺不好，卻又對晏辛口中的不死泉很是好奇，張望了一陣也沒能看清，索性轉頭看向殷昱珩：「你帶我過來就為了看看屋子？」

殷昱珩沒答話，徑直走到一側去，也不知從哪兒開了道門，門內還有鐵質的欄桿，裴安一眼看過去，就見裡邊壓著許多白骨，借著手機燈光一照還泛著白光，可裡邊卻沒傳出半點聲響來。

裴安疑惑道：「這裡面真的有人麼？」

殷昱珩點了點頭：「有，只是現在還不成氣候。」

他說著話，手機燈光便順著往上一照，裴安看見個模糊的身影一閃而過，很快就沒了蹤影。

他忽然反應過來了什麼，一句話脫口而出：「有人在造不死泉？」

殷昱珩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另一種意義上的永生，千年萬年不死，甚至還保留人的意識——換成是你，會不會心動？」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活上千百年也不見得是什麼好事。」

「你看的開，可不一定人人都看得開。」

殷昱珩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腦袋：「總之——」

他話還沒說完，缺見裴安警惕的看向他：「你該不會盼著我來給你解決這事兒罷……」

「不是要你來解決。」殷昱珩收回了手，也不知從哪兒摸了支煙，手上黑色的咒言有些顯眼，「是叫你明白其中利害，不要再摻和進來了。」

裴安一愣：「這事兒還跟誰有關？」

「民俗科，甚至後面權勢更大的人。」

裴安猛的想起一個名字：「君師涼？」

殷昱珩沒說話，卻也沒否認，面色看不出是喜是怒，「總之，往後的事叫晏辛一人去就是了，你別再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