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還有、還有你」
小說: 【古耽】山下的男人是老虎 作者:朝朝深杯 字數:3068 更新時間:2021-06-30 01:28:21
元宵,陳洛雕了個冬瓜荷花燈,一早過來,縱躍起來掛在沈涵窗檐下。
「沈公子,元宵佳節吉祥。湖裡有花燈,你出來看看吧?」明知沈涵不會回應也不會出來,陳洛還是在窗前叨叨邀請,「莫生氣了,氣壞了身子,可怎生好,你又文弱。春天這莊裡可美了,花紅柳綠的。我心疼。」
沈涵聽著有些迷糊,怎生花紅柳綠這人會心疼?你說枯荷殘葉你心疼還有理,真是不可理喻。抬頭看那荷花燈,仔細一瞧還另有乾坤,每一瓣荷花尖上都細細刻了一個沈字。
一早,小明給沈涵送來一碗元宵,說是少爺親手搓的。沈涵疑惑的看著碗里大小不一、有三角有六棱的元宵。
「少爺刻印寶倒在行,就是廚藝不行,但一片心意在。」小明忍著笑,「他說糯米團兒太粘了,沒法搓,最後用內力才搓得成,煮元宵嫌火忽大忽小,用內功催火,差點把廚房燒了,被老爺禁足半天,現在西廂院那邊發獃呢。」
想著那風光霽月的人搓元宵、煮元宵,翻牆如平地的,還會被禁足?沈涵不禁唇角蘊笑。
小明卻是暗嘆,從不見這沈公子笑,原來笑起來這生明亮。平時瞧慣了蕭逸、杜太守那般俊美得明顯的男子,總以為這沈公子平平淡淡,倒是看錯了,少爺傻是傻,這眼光倒是毒啊。
蕭逸看著那精美的荷花燈,心像被什麼揪住了。一瞬間決定,在這傳統的元宵情人節做點什麼事。
他邀陳洛下山看花燈,陳洛搖頭拒絕了,如今他完全沒有下山的心思了,爹爹、沈涵都在山上,他做甚要下山去。
「陳叔在湖上、樹上也放了些花燈,山上也能看花燈的,邀杜大人和庄兄過來小酌?」陳洛提議。
於是,夜晚,湖心亭又是一派熱鬧景光。寒喧過後,陳洛還是坐在湖邊石上,偶爾看著沈涵緊閉的窗,一邊拿著小刀雕荷花燈。
「雕甚呢?」蕭逸拿著兩壺酒過來。
「再給沈公子雕個花燈,只掛著一個太孤單了,成雙成對的才好。」陳洛接過酒來。
蕭逸心堵得厲害,拿起酒壺說:「幹一個吧?」
陳洛酒量極好,便整壺幹了下去。
「元宵佳節,也是情侶佳節,因這節日哪怕是深閨小姐也可以出來看花燈,便也容易撞到中意的人。」
陳洛又望了沈涵廂房那邊,轉頭時發現蕭逸一直看著他,那眼神像開了個雜貨鋪,甚玩藝兒都有。
他便無言看著湖面上的花燈發怔。
蕭逸的手輕輕覆蓋在他手上,他不太明白這舉動的含意,但他很快看了眼沈涵廂房那邊,有點慌。
不知為甚,他第一反應就是怕被沈涵看到,怕這小書生生氣,而且他覺著,這種氣怕是多少脫骨雞爪也哄不好的。他若無其事將手抽出來。
他想起身去找庄大龍喝酒,這蕭逸整日跟著他,他其實甚不舒爽,山莊寂廖成長,多少養成了他和其他人的疏離感。除了爹爹陳叔小明,還有沈涵外,他和任何人都不太願意過於靠近和過多接觸。
下腹一陣又一陣的燥熱讓他頗感不適,他蹙起了眉。
「不適麼?我陪你回房?」蕭逸一手覆上他的手,指尖輕輕撩動他的手背,一手撫著他的肩背。
那燥熱大有向全身漫延之勢。陳洛俊白的臉上滲出微汗,一片不正常的紅暈飛上了臉頰。
陳洛甩開蕭逸的手,猛的站了起來,大步朝前走,他想離蕭逸遠點,走得太猛、人又太燥腳步便有些許踉蹌。
湖心亭上飲酒的陳天華第一時間覺著不對,他雖飲酒澆愁,但傻白獨子陳洛的一舉一動都在他視線里。陳洛的酒量、身手絕對不應該腳步踉蹌。
杜秀明循著他的眼光也發現了陳洛的異常,兩人朝湖邊的陳洛急掠了過來。
「洛兒?」陳洛臉上的異紅讓陳天華心生疑惑?
杜秀明倒是看了眼旁邊心虛的蕭逸,蕭逸低下了眉眼。杜秀明暗嘆,聰明人總被聰明誤。
陳天華見狀,狠狠瞪了蕭逸一眼,心倒是放了下來。這種下三濫的手法對修正統內家心法的陳洛和陳天華根本成不了事,用內力將藥力逼散出來,小菜一碟。
「坐下去運功,將體內不適逼散出來。」陳天華蹙著眉對陳洛說道。
陳洛朝父親擺了擺手,下腹撩亂的氣息讓他煩燥,但此刻他想的不是如何解決這體內的燥熱,而是引導這股熱息衝撞真氣衝破陳家心法第九層。
這幾天幾次沖關卡總覺力道不足。他隱約覺得可以讓這股作亂的熱息為他所用,
陳家心法對身心純正要求極高,在面對非常態極端燥亂時,是破還是立,對修練之人至關重,懵懂無知的陳洛根本沒往人們常規的解決方式上想,倒是讓他歪打正著了。
他坐下結起心法手印,讓全身煩燥的熱息硬生生與沖關竅的真氣對著碰撞。
陳天華心下一懍,這小子還真敢劍走偏鋒,「洛兒,不可強為!」
「他要作甚?」杜秀明問陳天華。
「這小子,還真是有魄力了。」陳天華答非所問。
「你家這公子,不可再藏於這山莊中,明珠蒙塵是種罪。」杜秀明說完又搖搖頭,看了眼蕭逸,「你用的甚?」
「只是助興。」蕭逸垂首。他不敢用真的藥,只道陳洛年輕氣盛,一點助興便也夠了,哄陳洛找處地方,讓陳洛上道通曉人事。
站他身後的庄大龍看了他一眼,狠狠吐出一句「出息。」便甩袖而去。
這一刻,蕭逸還真有些許失落,說不清是因心計失敗,還是讓庄大龍狠狠嘲笑了。
陳洛的手印變換越來越快,疾速到幾乎讓人眼花繚亂。
陳天華滿頭汗握著拳緊緊盯著陳洛。杜秀明盯著陳天華,終於忍不住用廣袖幫陳天華抹了抹汗。陳天華一怔,茫茫然看了眼杜秀明。
但陳洛突然仰頭一聲近乎石破天驚的嗷叫將兩人的思緒拉了回來,陳洛緩緩起身散功,喘著氣深呼吸,一雙眸子亮如星辰,全身舒展、白衣長立真如謫仙再世。
還沒待人嘆賞完,這人已形象破功跑向他父親,將父親背起來,一邊在山莊里狂奔一邊喊:「爹爹,我成了,我內功心法圓滿了。爹爹,嗷嗚。」
陳天華傻笑著,任這傻兒子背著他狂奔。
「爹爹,早前你說我能進江湖前五十強,如今呢?」
「五十進十了吧,我給你頒晉級卡。」陳天華老懷甚慰。
「爹爹,我一定手刃那人,給你報仇。」
「給你娘親和舅舅報仇。」陳天華強調。
「給你報仇。」陳洛固執的堅持,在他眼裡家仇真不算什麼,傷著了爹爹才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事。
陳天華不再作聲,雖然也沒甚差別,但他不太歡喜陳洛對母親和舅舅無感,但這也怪不了陳洛,連見都沒見過,哪來的感情?
沈涵透著窗縫看著陳洛背著父親不停的從窗前跑過來跑過去,這人是又犯病了?
但突然,陳洛在他窗前停下,咧著嘴燦笑著朗聲道:「沈公子,我內功心法圓滿了,我是江湖十強了。我能一生一世保護爹爹,還有、還有你。」
說完,他又背著爹爹狂奔了起來。
這沒頭沒尾的話讓沈涵一頭霧水,他只是發現,陳洛的聲音更低沉渾厚了些,聽著耳際更癢癢了。
「一生一世?」陳天華問陳洛。
陳洛一怔,他也不知怎生會突然說出「還有、還有你。」
「可否?爹爹。」他低聲問。
陳天華默不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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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洛知道那壺酒有問題,但他不明白蕭逸有何目的,因那也並非毒酒,不致他殘或死。
他也不想問,因那晚蕭逸的舉止,他極不歡喜。陳天華卻是故意不追究,依然縱容著蕭逸在山莊里往來,他自有目的。
這件事像不曾在山莊里發生過一樣,沒人再提起。本來,山莊里的日子便是寡寡淡淡、歲月不流痕。
倒是庄大龍再次找了蕭逸,冷冷的看著他許久,一句話也沒說轉身走了,走了幾步又轉回來,對蕭逸說:「我再給你支個招吧,你最好還得懷上個孩子,這樣套牢他,才更保險一點,否則人家上了你也可以不認數的。」
蕭逸氣得抽出紅纓軟槍想和他決一死戰,但庄大龍沒理他,跳牆頭撤了。
陳洛除了偶爾跑來在沈涵窗前說叨兩句,便是陪著父親恢復內力,他迴避去想殿試對沈涵有多重要。
二月中,陳洛真的把廚房燒了。他從後山山瀑間抓了兩條巨大的魚,想親自給父親和沈涵做炸魚圈吃,嫌那爐火不夠大,炸起魚圈來不夠脆。
可他忘了自己內功有多純旺,一掌推過去,火舌騰的冒了起來,整個廚房燒了起來。
亂糟糟的滅了火,滿臉灰狼狽的跑出來,見沈涵在人群中笑,那是他第一次見沈涵真正意義的大笑,那整張臉似在發光,眉眼彷彿彎如弦月,捧著肚子前呼後仰一派天真浪漫,見他出來笑得更猛了,然後突的剎住,轉身朝廂房裡猛跑,又差點摔倒。
我、我把整個山莊燒了,你會不會笑得更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