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榮光。」

李涇川的聲音就是那樣的有震懾力，蓬頭垢面的鄭榮光身形猛地一顫，而後睜開了他的布滿血絲的眼睛，滿眼都是絕望的他陳腐將死的氣息都叫李涇川感到深深地厭惡，他痛恨這個讓他妻離子散懊悔過了這麼多年的男人。

李涇川寶貝地將戒指揣進貼近心臟的口袋裡，跨步過去猛地揪住鄭榮光的頭髮，迫使他仰起他的頭，

「三年前你跑得挺快的啊！連我都抓不住你。」

鄭榮光絲絲地喘著氣兒，他在發抖，不由自主害怕他眼前這個文雅的男人。

「你可知道，你是第一個讓我痛恨了整整三年的人？呵！說來也可笑，在A市也有我李涇川抓不住的人！鄭總你可真是手眼通天，能鬧得我不安生啊！」

鄭榮光突然挨了李涇川的一拳，力度大得打下他的牙齒，他吐出來，和著血。

李涇川捏著他的下巴，狹長的眼睛眯起來，眯成一條縫，

「鄭榮光，你做得最錯的一件事兒就是，你千不該萬不該動了江深，我那麼寶貝著的江深。」

「呵！從前還不是你混/蛋。」

一直處於下風的鄭榮光突然反駁，一句話就噎得李涇川無話可說。

李涇川忽然鬆開了他，站起身來背對著他點了一支煙。

「我是混/蛋。」他忽然轉過身猛踢了一腳鄭榮光，踢得鄭榮光屈起身子，反再吐出一口血，他揪住鄭榮光的衣襟，「可輪不到你來說我。」

他忽然鬆開鄭榮光，也坐在地板上，吸了一口煙再吐出來，煙霧繚繞，好像發狠的不是他。

「說吧。」他看著鄭榮光，看著他苟延殘喘，他笑了，「是誰讓你動他的。」

鄭榮光趴在地上，嗤嗤地喘氣，嘴硬地說：「不過是你先不仁不義，害我破產妻離子散無家可歸，難不成還不許我也報復那個婊/子，報復你了？」

李涇川氣急了，掐著他的脖子，掐得他面色發紫，聽他從嘴裡一字一句地吐出來，「你這叫……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李涇川……你獨霸了A市這麼多年……還真以為是你李家的天下了……」

他是嘴硬的，李涇川咬著牙鬆開他，若說想要江深死的人還沒被他揪出來，他的江深就不可能得到一天的安寧。

李涇川咬了咬牙，而後憋下一口氣笑了笑，「你說對了，A市還真是我李家的天下，所以你不說，以後還會有你的兒子，你的老婆，甚至是你的父母來替你說，我不急。」

鄭榮光忽然急了，他知道李涇川有這個本事，而原本承諾過會好好照顧他的妻子父母的人失信了。

李涇川掐滅了煙，手指輕點著地板，

「如果你肯說，我一定放過他們。」

鄭榮光沉默了良久，最終嘆了口氣，

「是高湛楠，原本是我為了躲過你逃去了C市，沒想到卻遇到了江深，我本想著是我與你的恩怨，卻沒想到江深被高湛楠看上了。」

他提及這裡的時候忽然笑了，「江深也是個軟硬不吃的主，他高湛楠實在是拿他沒辦法了，也不知道是打誰哪兒聽說了我們之間的恩怨，拿了我的家人做籌碼，要我…要我去找江深的麻煩！」

他嘆了口氣，「不過整整三年了，他還沒拿下江深，卻沒想到被你找著了！」

鄭榮光看了看李涇川，「要不是他高湛楠逼我，我才不會回來被你找到。」

他在最後抽了一支煙，對著李涇川在笑，

「高湛楠是一匹狼啊！他想要江深他就會用盡所有的辦法。」

吐著煙霧，在昏暗燈火下眯起眼，

「我以後也活不了了！我求你放過他們。」

鄭榮光的袖口裡一直都藏有刀片，在抽煙的時候就吞下去了，他吐出了他人生里的最後一口煙火，死在破舊的蓬船里。

李涇川一直看著他吐了很多的血，一直看著他咽下氣，看他手裡的煙支燃盡。

是又一個被他逼上絕路的人。

他出來的時候沉默了，一直不停地擦拭著手上的血跡，他深吸了一口氣裝作無所謂的樣子對汪泗海說：「讓他回家吧！將他的家人送走，送得遠一點。」

「……好。」

他沿著河岸走的時候都有星星，照明的船塢上的燈光拉得他的影子很遠。

他是什麼時候開始優柔寡斷開始割捨不下的？

是在親眼見證了江深如何一步步走向崩潰的時候，他所看見的每一個走上絕路的人的身上都有江深的影子。

李涇川那時候開始放不下，就如同今天也一樣，明明是他鄭榮光害得他和他的江深受盡折磨，可當他親眼見證他的死亡的時候，反而不好受，甚至會在某一刻也想過放過他。

他還有家人，曾經也可能會有未來。

他停下了腳步，掏出懷裡的戒指仔細摩挲，他不想再在江深的面前再將它藏起來了，就要光明正大，和他戴上同一對的戒指，一直到白頭，一直到最後。

追上來的汪泗海看著他戴上戒指站在路燈下仔細欣賞，他認識的李涇川不一樣了。

一直自私只懂索取的李涇川，如今也會如此通情達理，內疚著後悔。

「川哥，愛一個人是什麼樣子？」

「等你找到你愛的人的時候不就知道了。」

「那要怎麼去追？」

「拿出你的真心啊！」

他側過頭拍了拍汪泗海的頭，「是真心哦！」

不明所以的汪泗海站在原地愣了愣，看著李涇川走開，他飛速追上去，

「川哥，你教教我唄！」

「自己學啊笨蛋。」

「哎！」

等到李涇川再回家的時候，江深已經抱著孩子睡著了，他猶豫著摸出口袋裡的另一枚戒指，親手為他戴上，當年江深走得好決絕，連戒指也摘下來不肯帶走。

他抱住蜷在被窩裡發冷的江深，

「我回來了，是我回來了！我今日沒有食言，以後也不會了。」

半夢半醒之間的江深往李涇川的懷裡縮了縮。

李涇川沒有騙他。

李涇川親吻江深的額頭，

「以後不要走了，我愛你。」

江深像星火，照亮李涇川的迷茫，拉他入正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