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後便是皇後壽辰。屆時，你必須同鄭玉芝一同入宮！那邊的消息，會在壽宴上載給你。」

薛氏嘲諷一笑：

「你也知曉，鄭玉芝已經對我起疑了……若我此時提出入宮之事……」

孟姑目光沉沉地看著她，逼得她心頭狂跳，勾唇狠厲笑著：

「你，會有法兒的，不是嗎？」

薛氏艱難咽下一口唾沫，不甘地應著：

「儘力，一試！」

誰也沒發現，謝緇塵依舊蹲在狗洞里，悄然將她們的對話聽了個遍。

他不禁暗笑：想入宮接頭是麼？我幫你！

***

是夜。

鄭玉芝獨自宿在書房。

落鎖之前，薛氏戴著披風、提著食盒來到書房，唇上擦著多年不用的口脂：

「爺，妾給您熬了點清粥，做了些開胃的小菜，您快趁熱吃。」

鄭玉芝心中起疑：

「七娘怎會來此？」難道，是為玉佩之事狡辯？

薛氏恍若未聞，依舊淺笑著為他布菜：

「這是您最愛吃的蓮子粥。這個是您盼了許久的醬鹹菜。七娘都給您做了。」

說著，她淡然淺笑著，坐到案邊席上，繼續為他添飯夾菜，動作熟稔，神色安然。

鄭玉芝心頭一動，直直地看著她清麗的容顏，心神恍惚。

他還記得——

當年在薛家村，正是這樣一位溫柔小意的女子，寸步不離地守著他、待著他，讓他安心。因此，他頭一次想與一個人廝守一生。

即使她是個毫無身份地位的女子。

後來，薛氏拿著白獅玉佩出現。

他把她困在外院，強逼著她做了自己外室。

十年來，除了開始那兩年，她鬧著要走；後來的年歲，她都這般溫柔體貼地伺候著自己。

他不禁恍惚問著自己：白芷，真的如此重要？比他眼前的薛氏更重要？

他不確定。

他愛過白芷，因為白芷是他黑暗時日中唯一的光明與溫柔。但是，薛氏對他來說，是這十年來所有的溫情。他捨不得放下她。

若單有白狐毒計，他不會太懲罰她；但，她背後扯出的事情太多了！

毒殺芸娘、毒害塵哥兒、嫁禍蔣昭儀……

***

鄭玉芝有些出神，半晌，他回過神來，轉眼看著她，淡淡問著：

「此前，是爺魯莽了。你可摔傷了？」

薛氏一愣，抬眼疑惑地看著他，忽而淺笑著搖頭：

「爺，沒事的。妾……被您傷慣了，早便不疼了。」

鄭玉芝神色一滯，心裡堵得苦澀：「對不住……」

他苛待了李氏十一年，又將薛氏拘禁在外院十年。這兩個女子，他對不住，卻又無可奈何。

薛氏依舊溫柔地為他夾菜，又說著：

「這，許是七娘最後一次為您布菜了。」

鄭玉芝一怔：「怎地？」

薛氏垂眸：

「妾怕了。妾貪慕侯府繁華，想做人上人。但是，妾不夠格。」

她凄然一笑，道：

「那白獅玉佩，妾其實早有察覺。當年，您剛把妾關在外院，便時常盯著那塊玉發獃。妾早該明白的。您看上不是妾，是那塊玉佩的主人。」

她聲音低低的，夾雜著淚意。

鄭玉芝垂眸，轉過頭，沉默不語。

半晌，他才道：「爺對不住你。當年，是爺認錯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