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炸開的火碰上了蘇律的臉，嚇得蘇律向後跳去，「咦？不燙？」與其說不燙，不如說是微涼的火焰輕柔地在蘇律臉上劃過，沒有給他帶來一點傷害。

蘇律吸了吸鼻子，驚訝而又佩服地看向引歸：「哎？厲害誒，居然不臭了！」

看來剛才那陣惡臭就是這些垃圾傳出來的吧？是什麼生垃圾嗎？可是這房間，看著也不像是垃圾房……

「來這垃圾房幹嘛？」

「你想知道？」

這不廢話麼？蘇律暗想著，點點頭。

引歸也不直接問答，反而朝著一角的垃圾袋指了指：「那你去隨便打開一個。」

「那裡面是什麼？」

「你看了就知道了。」似乎早就對這些袋子里裝的東西瞭然於心的引歸，壓根兒沒有要正面回答的意思。

蘇律掙扎了下，帶著點兒抗拒地朝著垃圾袋一小步、一小步地靠近。

雖然已經聞不到臭味了，但是他還是下意識地憋住了一口氣。

實際上他在打開袋子前就做好了點心理準備，這袋子里恐怕沒什麼好東西，可是當蘇律打開看到袋子裡面的那一瞬，他的心理準備在那一刻，徹底化為烏有。

「啊啊啊啊！！！」受驚過度的蘇律發出了不像男人的尖叫聲，連滾帶爬地向後逃去。

已經面目全非、甚至認不清那是動物的肉塊從袋子里緩緩滑到了地上。肉塊上的血水已經幹涸，早已腐爛了的肉塊、分不清是什麼東西的黑紅色物塊上爬滿了蠕動的蛆蟲。

不顧蘇律意願而闖入他視界的東西令蘇律反胃，他一刻也不敢再待在這個房間里，帶著滿腹的噁心，他從地上爬起，逃也似的衝出門外。

引歸看了眼在門外大吐起來的蘇律，再回頭看了看地上那不成樣子的肉塊，目光在那大約有二三十個之多的垃圾袋上掃了一圈，雋秀的眉毛不由得一皺。他向著空氣鞠了一躬，轉身走出了這間令人髮指的房間。

蘇律吐得胃裡空空如也了，這才稍微舒服了一點。他從包里摸出一包紙，擦掉眼淚跟嘴邊的穢物，憤怒地看向一旁的引歸。

「那是什麼！？」

「你不是知道的麼？」

蘇律啞口無言。沒錯，他知道。那是動物，大概……是被哪個變態虐殺的動物的屍骸。

「那間房間里的垃圾袋，難道說都是……！？」

引歸抿著嘴唇不吭聲，但他的反應等同於默認。

強烈的噁心感幾乎要將蘇律吞沒，蘇律用力吞了一口口水，強壓住胃裡的翻騰。

「你怎麼知道裡面是什麼的？該不會是你幹的吧！？」所以他才會看都不看，就知道這袋子里裝的是什麼……？

「當然不是啾！」

不同於引歸的聲音突然冒出，像是從引歸的背後傳出的。

難道這裡還有第三個人……？

蘇律正這麼想呢，卻見那隻紫黑色的小鳥振了振翅膀，飛上了引歸的肩膀。

應該是睡相不太好，小鳥頭上的毛有點亂糟糟的。

「別老是盯著我看啾，這樣很沒禮貌啾。」

尖細的男聲再次響起，這次蘇律可以確信，這聲音是這隻小鳥發出來的！

蘇律：「八、八哥……？」

引歸：「……」

小鳥：「……」

蘇律：「……」

「啾啾，不要誤會啾。」小鳥理了理毛，站正了身體：「我是神鳥鳳凰——鸑鷟啾，當然能夠說話啾。」

蘇律張大了嘴巴，一臉呆樣：「……」

他當然知道這世上八哥鸚鵡可以學人說話，但是他怎麼會想到這世上居然還有鳥能自如地跟人對話。話說月琢是什麼鳥？花鳥市場有賣？

「小朋友，回神啾！」

鸑鷟展展翅膀，飛到蘇律微亂的頭髮里，拍了拍他的腦袋。

蘇律一臉迷茫地朝著引歸眨巴了下眼睛，「黑紫色的鳳凰，我知道的就只有鸑（yu）鷟(zu）啊？月琢是什麼東西？」

引歸：「……」

小鳥哈哈哈地滾在蘇律的頭髮里笑得全身抽搐。

為什麼要笑？蘇律很是茫然。

引歸無語：「那兩個字不讀獄族，讀鸑（yue）鷟(zhuo)。」

「額……」蘇律不由得一陣面紅耳赤，內心暗暗辯駁，雖說小說里看到過這兩個字，但誰會沒事看著小說還一邊百度讀音啊！！！

小破鳥還在哈哈哈笑個沒完，蘇律真想一巴掌把它從頭頂扇飛。

「鸑，夠了。」

小鳥這才翻身，用翅膀抹了抹它沒有眼淚的眼睛:「啾，好吧，不笑了不笑了啾。再笑小朋友也要生氣了啾。」

算不上生氣，但是很尷尬，蘇律心裡補充道。

鸑鷟清了清嗓子，緩緩道：「繼續剛才的話題吧啾。引歸他的確沒有看就知道垃圾袋裡裝的是什麼啾，不過話說在前頭啾，這變態的事情可不是引歸幹的啾，只不過是引歸的能力令他知道的啾。而接下來我說的話啾，你八成不信啾……」

「呃，我應該不會怎麼吃驚了。」畢竟他頭頂上可是有一隻自稱是鸑鷟的小破鳥。

「那最好了啾。如你所見，這棟大樓被怨魂佔據了啾。你還記得昨天襲擊你們的黑影嗎啾？」

怨魂……？蘇律疑惑著點點頭。

「昨天襲擊我們的黑影啾，就是剛才那間房間里的動物在怨念之下的產物啾。」

要是在昨天之前有人跟自己說這些話，蘇律肯定要以為對方是神經病。可是經歷了昨天那些事，蘇律倒有點相信這種怪力神說了。

蘇律理解地點點頭，他像是想到了點什麼似的看向引歸：「那你到底又是什麼人？什麼能力還會跟鸑鷟掛鉤……難道說你是召喚系的除魔師！？」

引歸：「……」

蘇律：「！！！？？？」

引歸的嘴角抽搐了下，更正道：「嚴格來說不是除魔，是度魂。」

「啥、啥魂？」

「度魂啾，寫作超度的度，亡魂的魂啾。」鸑鷟代替沉默寡言的引歸回答道，「就是超度亡魂的意思啾。你總該知道地府輪迴投胎這種事情吧啾？」

蘇律點點頭。

「話要說到很久以前，因為人口的增多，地府的工作日益繁重，漸漸的人手不足啾。」

蘇律打斷道：「地府還會人手不足嗎？我看電視小說里不是很多有很多鬼當差的？」

「哪兒有那麼簡單啊小朋友啾。要說打個比方的話……啾……就好比考研啾？」

蘇律心想：「你一個神獸還知道考研？」

「在地府選一個鬼差比你考研更難啾。尚不說是萬人進一人，此外做鬼差的，品行能力是第一啾，符合這個條件的可不多啾。不過實際上就算真有合適的人選啾，還得看人家意願啾。你看啾，要真不是對現世失望透頂啾，或者是有特殊癖好啾，是沒幾個人願意棄投胎的機會來成日看那刀山劍樹的啾。」

這話倒也不假，蘇律這種看血漿片都要嚇個半死的人，要真讓他天天看鬼下油鍋，惡，想想都感覺整個人不好了。

引歸也不接他二人的話，兀自向前走去。這次又是什麼？蘇律心想著，於是緊跟著引歸走去。

「那照你這麼說的話，引歸不是人而是鬼？」蘇律疑惑地看向引歸腳下的影子，有點懵——不是說鬼是沒有影子的？

鸑鷟說：「也不算，嚴格來說……大概介於中間吧啾。」

「介於中間？」

「嗯，其實超度亡魂的工作不難啾，但因為迷戀現世的亡魂不同於普通的亡魂啾，他們會因為不同原因的執念而變得強大，這就很考驗靈力的大小了啾。有這種能力的要麼陞官啾，要麼分身無暇啾。一般的鬼差離開地府就會被削弱能力，所以地府在很久以前找了另一個方法啾，就是從現世找到了一些靈力較強的人類啾，賦予了他們度魂一職啾。」

「等一下！」蘇律轉念一想，「很久以前？那引歸豈不是老爺爺了！？可他明明看上去就像個大學……」

引歸打斷道：「我25。」

蘇律一口老血，心想我去，看著這麼嫩，居然只比他大一歲！？難道長得好看的都會凍齡術？

「引歸只是那些度魂師里其中一個人的後代而已啦啾！須知現世萬物多是不可能長生不老的啦啾！就算是地府的引度人啾，似引歸這種身份也是不可能打破此間規律的啾。」

哦……蘇律若有所悟地點點頭，跟著引歸一起停下了腳步。

這裡看上去大概是中庭。荒廢了已有一段時日的花壇里雜草橫生，地面上儘是灰塵與砂礫，周圍就這麼看著，沒什麼奇怪的。跑這兒來幹嘛？

引歸走到中庭正中的水池邊，盯著那池子也不知道在看什麼。蘇律奇怪地跟上看過去，那水池池壁上長滿青苔水草，少得可憐的池水卻濁不見底。許是長久沒有換過水，這水臭得厲害，水面上還漂浮著不少蟲類屍體，其中似乎也有一些蛆蟲。饒是平日里邋遢成性的蘇律都不由得覺得有點兒噁心。

等等，蛆蟲？

一種不好的猜想浮上蘇律的腦海：「難道，這個下面也有……？」

引歸頭也不回地道：「大概。」他繞著水池走了一圈，就像是雷達在感應什麼，最終在十一點鐘方向的位置站停，伸手探入池底在池子里翻找了一會兒，他手上的動作突然一頓。

「找到什麼了？」

引歸微微地點頭，一腳踏上池台，一腳抵住地面，作拔蘿蔔式的姿勢，一個使力便那東西從池底緩緩地提出。

那東西體積很大，身上沾滿了淤泥，因為毛皮和肉已經腐爛得很厲害的緣故，以至於很難去辨認那是什麼動物。

大概是大型犬一類的動物吧，蘇律的直覺如此告訴他。

鸑鷟撲著翅膀飛到地上，拖著長長的鳳尾向那東西走進。他看了一會兒，對引歸說道：「引歸，把它復原看看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