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蘇律！」

有人不厭其煩地呼喚著，臉上感覺有些微痛，蘇律睜了睜沉重的眼皮，眼前朦朦朧朧，看不真切，他伸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這才感覺稍稍好些。他看向那聲音的主人，只覺得那人臉上有一抹不同尋常的表情，正待他想定睛再看，那人又是一副面癱相。

蘇律晃了晃沉重的頭腦，想支起身體，可身體還是沒什麼氣力。多得引歸用手扶住了他的身體，這才勉強維持著半靠半坐的姿勢。

「引歸？你怎麼在這兒？」

「還好意思問。」引歸冷冷淡淡地說著，卻又像是有點兒責備，「我不在這兒，你是等著被附體？」

「附體？誰被誰？」

「當然是你被那隻狗附體啾。」

「可你們不是燒掉屍體了？那怨魂……」

「誰跟你說燒掉屍體就是處理掉怨魂的？」

「額……」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沒有。蘇律不由得汗顏。

「燒掉屍體只不過是削弱怨魂的力量，但那隻狗的怨魂太強大，光靠燒屍體沒用。更何況那隻狗的怨魂，在接觸到你之後就轉移了。」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沒有一點抑揚頓挫的聲音，可是蘇律總覺得引歸似乎是在生氣。

「對不起……我今天遇見那個變態了，然後想跟你說……下班的時候聽到樓裡面有鸑鷟的聲音，我還以為你在裡面，所以……」

「那是狗的怨魂在招你進來。就算我們真的在裡面，我已經跟你說過讓你別牽扯進來了，你的耳朵是擺設麼？」

蘇律自覺做錯事，一時之間不知所措，彷如做錯事的小孩無力地垂著腦袋，輕聲咕噥道：「我只是想證明……自己不是什麼忙都幫不上……」

他說得很輕，可是他和引歸之間如此近的距離，引歸不可能聽不到。彼此之間沉默流轉，氣氛一度有點尷尬，蘇律不敢去看引歸的臉，只怕會從引歸的臉上看到分毫的鄙夷——就你，能幫什麼忙？

良久，引歸嘆了一口氣，沒有說什麼，伸出的手帶著丁點兒的遲疑，但還是落到了蘇律的頭上，像是幹著不熟練的事一般粗暴地揉亂了蘇律的頭髮。

……這算是安慰嗎？蘇律小心翼翼地抬頭看向引歸，但那沒有丁點兒表情的臉上沒有一點蛛絲馬跡好讓蘇律琢磨。

引歸保持著他的撲克臉，一手穿過蘇律兩腿膝下，一手穩穩扶著蘇律的背，猛地將蘇律打橫抱起。

猝不及防地失重，蘇律嚇了一跳，隨即反應過來他們現在這什麼姿勢，頓時覺得不好意思。

「這、這被人看到像什麼樣子！快、快點放我下來！」

他連忙強行用著身體所剩全部力氣來掙扎，自然，脫力的身體所做的掙扎就如米粒之珠，不足為道，遑論引歸那般怪力，蘇律恐怕正常狀態都敵不過他。

「放你下來你能走？」

「額……」

「那就乖乖讓我抱著。」

冷淡而不失霸道的對話，蘇律總覺得似乎在哪兒看過。一定是他多想了。

引歸抱得很穩，腳下健步如飛，直奔蘇律上班單位而去。進到電梯，蘇律就看見鸑鷟的鳥嘴戳了下數字12樓。那不是他辦公室所在的樓層麼？

蘇律問道：「你去哪兒？」

「去你辦公室。」

「你居然連我辦公室在哪兒都知道！？」

引歸又不說話了。

沉默了一陣子，蘇律主動提起話題：「剛才你說的遇到我之後怨魂又轉移了，是什麼意思？」

「你昨天不是闖樓里了。」

蘇律點點頭。

「你的身體很不錯。」

「……啊？」突如其來的表揚令蘇律登時紅了臉，「你、你在瞎說……」

「你在亂想什麼呀小朋友啾。」鸑鷟打斷道，「引歸說的是你身體靈感，嗯……這麼說好像不太準確。應該是作為靈體媒介十分優秀。」

「靈體媒介……？」

「嗯……最主要的特點就是特別適合魔物寄宿。」

最主要……也就是說還有其他……？

沒等蘇律發問，鸑鷟繼續說道：「那隻狗是看中了這一方面，所以他的怨魂覆到你身上啾。」

引歸和鸑鷟一人一鳥解釋完，電梯到樓層了，引歸走出電梯，徑直左拐，走進一間辦公室，將蘇律放到了他的座位上。

居然連他的座位在哪兒都一清二楚……

「你該不會是在偷偷監視我吧？」

引歸不回答，從身後拉過一張椅子，坐到蘇律邊上，彎身脫掉蘇律右腳的鞋子。

「你、你幹嘛？」

引歸還是不回答，他一把抓起蘇律的右腳放到自己腿上，也不嫌臟，就一手摸上蘇律的腳底。微涼的觸感觸上蘇律的腳底心，富有骨感而又稍有些粗糙的長指按下，蘇律登時發出了像殺豬一般的叫聲。

「啊啊啊啊！住手！疼、疼啊哈哈哈哈哈！」

又癢又疼，蘇律連忙想要抽腳，卻被引歸死死地制住。

「我去！到底是什麼刑罰啊哈哈哈哈哈！快、快求求你，鬆手啊哈哈哈哈！」

「別動。想挨揍麼？」

說是那麼說，不過引歸手上的力氣稍微輕了點。隱隱約約的，蘇律感覺有股微微的涼意自引歸的指尖送入他的腳心，然後傳向他全身。

過了也就十幾二十秒，痛癢感減輕了許多，反倒是舒服佔了更多。軟綿無力的身體，就像是癟了的氣球又被打進了氣似的，漸漸地開始好受多了。

這下蘇律知道引歸是在幹嘛了，他老實多了，忍著那少得幾可無視的痛癢，乖乖地坐著任由引歸給他腳底「推拿」了。

「那我剛才會不受控制地走進去，還暈倒沒有力氣，都是因為那隻狗附在我身上？」

「對。你剛才應該還有做夢，是有關一隻狗的吧。」

「你怎麼知道！？是因為經驗……」

「因為你剛才一直在狗叫啾。」

不敢想像那畫面，蘇律一個哆嗦，又問道：「可我是什麼時候被附身的？」

「昨天你不是看見有人跳樓麼？」

「嗯，對的。我還追出去想報警的，結果出去屍體就……嗯？？？我沒跟你說過這件事啊！你怎麼知道的！？」

難道說引歸一直在邊上看著？

「啊，那是因為啊……昨天晚上衝出大樓後你被引歸一碰就暈倒的事情你還記得吧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