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自己的取向後，齊山河也曾在一次偶然的機會偷看過尺度較大的電影。他忘不了鏡頭特寫推到兩人纏繞在一起的身體的場景。他們輕柔地擁抱，纏綿地接吻，撐在上方的人像對待易碎品一樣，小心翼翼地護著身下的人。被圈在懷裡的人細細喘息，抬手半攏住朦朧的眼睛，微帶羞澀，又脈脈含情，惹人憐愛。

相比之下，他覺得自己像個變態，喜歡粗暴的摩擦和擠壓帶來的鈍痛。

他將臉埋進枕頭，深深地吸了口氣。眼角不知是眼淚還是汗水，都滲入了枕套里。

就算是眼淚，那也是疼痛造成的生理性眼淚，毫無意義。

後背濕透了，有些不舒服，他煩躁地抓了抓頭髮，決定去浴室擦一下。

拿毛巾的時候，齊山河注意到母親新買的護髮素是柚子香的，他平常不怎麼用護髮素，也從不關注母親習慣買哪個牌子。可今天，他抓著毛巾愣了幾秒，將毛巾搭在肩上，俯身拿起那瓶護髮素，揭開蓋子聞了一下。

濃郁的果香立刻湧入鼻腔。

不知是不是沒有加水稀釋，那香味過於濃郁，讓人聞了覺得有些噁心，一點也不像柚子皮的味道。

或者，不像今天早些時候，他聞到的那種柚子皮的味道。

他將護髮素放回，走到洗臉台的鏡子前，脫掉了睡衣。

鏡子里的人看上去很沒有精神，四肢既不健壯也不纖細，沒有好看的線條，只有幹癟的骨頭和肉。肩不夠寬，腰也不窄，皮膚不白皙，也不是好看的小麥色。

齊山河試著調整姿勢，換了個角度審視鏡中的自己，然而並沒有什麼用，不管從哪個方向看，他都只長了個扔在人群里就找不見的皮囊。

他不再看鏡子，草草擦幹自己後，放下毛巾，將臟睡衣扔進洗衣籃里，光著上身回到卧室，直接縮進了被子里。

身體的疼痛已經漸漸消散。事實上，他對那種疼痛的抵抗能力越來越高，在安慰自己的時候渴求也越來越大。

就像個真正的變態。

他無法抑制地在心裡辱罵自己。

左側臉頰忽然有些癢，他用力地抓了幾下，黑暗中有些沒控制好力道，似乎破了皮，不過那種令人狂躁的癢很快消散，他也就沒有多留意。

他忽然想起周燃撩開他的衣袖查看時，那隻握在他手腕上的手。那是一隻骨節分明，線條漂亮的手，白皙的皮膚下青色的血管隱約可見，襯得膚色透亮好看。

還有那張藍色的便利貼。

想到這兒，他忽然起身夠到扔在床尾的雙肩包，從裡頭掏出那板奶片，摸黑掰了幾粒放進嘴裡。

不知道是什麼牌子的奶片，奶味很足，齒縫舌尖被奶香軟軟地包裹起來，隱約有一點檸檬的清香夾雜其中。

齊山河有點怔愣，但那味道令人很舒服，他就這麼坐在黑暗裡，停不下來似的，一顆一顆嚼著，不知不覺竟嚼完了一整板。

重新躺下的時候，他覺得自己隨時都能打出個奶嗝兒。

舌尖還殘存著奶香，他舔了舔牙，有些奇怪地發覺，今天想起周燃的次數似乎有些多。

他想，或許是因為周燃是唯一一個看出自己當時伸手是為了替徐婷婷擋一擋桌側的鐵釘的人吧。

又或許，是因為被周燃撞見了和高晨風拉扯不清的尷尬場面。

心臟尖銳地疼了一下，連帶著手心都像針扎了一下。

不知是不是那奶味兒的作用，再一次躺下時，他很快入睡了。

然而以往，自暴自棄地用疼痛安慰自己後，他總是會因為愧疚和難受失眠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