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齊山河沒抬頭，悶聲回答。他不知道該說周燃敏感還是遲鈍，這個人明明能察覺他隱藏的情緒，卻又在這種情緒產生的原因上，表現出如無其事的遲鈍。

小人兒垂頭喪氣地走了，齊山河頓了頓，不想讓自己的情緒給周燃造成負擔，便抬起頭岔開話題。

「你的奶片是在哪裡買的啊？我怎麼找不到一樣的。」

「誒？我這裡還有，你現在要嗎？」說著，也不等齊山河回答，周燃飛快地從桌里掏出上午剩下的奶片，又有些懊惱道：「不過只有兩片了，明天再給你拿。」

齊山河接過奶片，翻過來看了看摳得整整齊齊的包裝，道了聲謝謝。

「你現在不吃嗎？」

周燃看見齊山河將奶片塞進背包，疑惑道。

「晚......」齊山河頓了頓，沒說實話：「晚一點再吃。」

不知是不是錯覺，齊山河好像看到周燃眼裡有一閃而過的複雜情緒，夾雜著溫柔的回憶，又帶著些許失落與委屈。

那是想起一個人，一段舊事，才會有的情緒。

「小孩兒，」周燃露出寵溺的笑：「晚上吃糖太多會長蛀牙哦！」

齊山河沒去想周燃為什麼會猜到他沒說出口的話，他總覺得周燃在透過他看其他什麼人。

「所以，你在哪裡買到的？」

「網購啊少年！」周燃誇張地拍拍桌子，見齊山河一臉認真地等回答，他又認真解釋道：「這個牌子比較小眾，知道的人少。你要是喜歡，我把常買的那家店鏈接給你好了！對了，我之前從班群加你好友，你到現在都還沒給我透過！」

齊山河露出一絲尷尬。

「我......只有假期會上線。」

「不是吧少年！」周燃再一次忍不住誇張拍桌：「這麼自律的嗎？你是不是上課期間從不玩手機？說起來，我一次也沒見你在班群里說過話。啊對了，你是走讀生，是不是一放完假就得上交手機給家長？你這麼乖家長還不放心的嗎？」

齊山河轉過頭，用筆尖一下一下戳著那道數學題的題號。

「我沒有手機。」怕周燃不信，他又補充道：「家裡隨時有人，我用不著電話聯繫誰，沒給我買手機。」

「小可憐兒......」

周燃略帶同情地感嘆一句，又安慰似地拍拍齊山河肩膀：「那看來小可憐也沒法網購了，不用擔心，你要想吃，我隨時給你帶。」

「沒關係，」齊山河低聲道：「我試試別的牌子也是一樣的。」

他的心情突然變得有點低落，他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麼要提起奶片的事，他只想繼續掙扎那道數學題。

周燃沒注意到齊山河情緒的變化，撐著頭笑眯眯地看他：「小孩兒，你不會是不相信我吧？放心，只要咱倆還一塊兒念書，我就是你的奶片自提機！」

齊山河淡淡笑了笑，沒有說什麼，周燃不知怎麼，好像在這事上有著強烈的興緻。他戳了戳齊山河拿筆的手：「哎，小孩兒！聽見沒有？」

「不用麻煩了，我就是隨口問問。」

齊山河能感覺到周燃有點不對勁，周燃雖然仍舊笑盈盈的，卻像是擰著股什麼勁兒。他更加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重新理了理試卷，坐正身體，作出認真寫題的姿勢。

以往這種時候，周燃知道他是要學習了，就不會再吵他，轉過去在草稿或者試卷上塗塗畫畫去了。可這一回，他有些不依不饒。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他再次碰了碰齊山河的胳膊：「我做得到的，我說會一直給你帶，就會一直給你帶。信不信，今天只要你一句話，哪怕是一輩子都給你買奶片，我說出口之後，也一定能做得到！」

齊山河被撞到的胳膊肘顫動了一下，筆尖一滑，在空白的試卷旁劃出一小道黑線，一股火突然竄上來。他的語氣有些冷：「一輩子的事，誰也說不清楚，我從來不信什麼一輩子的承諾。」

話音剛落，齊山河明顯感覺到周燃的笑容僵住了，但他什麼也沒說，而是直接起身離開座位。

馬上就要上課了，齊山河有點擔心，想叫住他，卻什麼也說不出口。因為周燃起身的剎那，那雙總是盛滿笑意的眼睛閃過一瞬的冷漠，令他覺得陌生得近乎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