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對了。」齊山河抱著可樂罐噸噸灌了好幾口，突然想起來問周燃：「你這幾天去哪兒了？」

周燃雖然提出要來喝水，卻好像不是很渴，打開的汽水喝了一口就拿在手上沒動。

「哎？我沒告訴你嗎？」周燃一臉震驚：「我去重慶聽演唱會了，我超喜歡的樂隊！」

這下輪到齊山河震驚：「你什麼時候告訴過我？你一句話沒有就走了，我還以為......」

話到這裡有點說不下去，兩人都想起了那日的不歡而散，一時有些尷尬。

兩個人坐在小賣部旁邊的花壇上，抱著汽水罐愣愣地發獃。

齊山河捏了捏冰涼的罐子，不知怎麼，總覺得這場景有些熟悉，像是勾起了記憶里某個畫面。可是再細想，又什麼也想不起來。

過了一會兒，周燃轉頭看他：「你是不是以為......我是因為那天生氣才走的？」

齊山河低頭不回答，卻像個小孩兒似地透著股委屈。周燃的笑容里不自覺帶著寵溺，有些好笑又無奈道：「我哪有那麼小氣啊！」

他頓了頓，想起那天沒控制好的脾氣，抬手扒拉了一下齊山河後腦勺的頭髮：「不過，這事兒也怨我，我那天大概是想跟你說的，只是後來咱倆不是小小地摩擦了一下嘛，我估計就給忘了......下次我一定先給你說，你有什麼想要的，我都給你帶。」

齊山河驚訝地轉頭：「下次還去？你這幾天沒來上課，怎麼跟老師講的啊？」

「請假唄！」周燃大爺似地往後一靠：「請不了就翹，大不了回來挨頓罵。」

齊山河已經震驚得不知該說什麼好。

在好學生成堆的學校里呆久了，齊山河早已習慣周圍所有人都抱著書山題海埋頭奮鬥，幾乎已經不敢相信，這種只存在於小說電影里一般的叛逆的學生，真的會存在於他的身邊，還和他這樣熟悉。

當初周燃告訴他自己不想念大學，他還一直只當是玩笑，現在他開始有點真心相信了。

「你......你家裡，不會反對嘛？」

「不會啊，」周燃笑笑：「我媽一直都知道，她不太管我，說我只要知道自己在幹啥就行了。」

齊山河一瞬間想到了那種大戶人家裡驕縱的孩子，忍不住問：「你家，不會是特別特別有錢吧？」

「噗嗤！」

周燃差點把剛喝進嘴裡的可樂全噴出來。

「山河你也太可愛了吧！」他捂著肚子笑了出來，笑得齊山河耳根通紅才停下來：「沒有，我媽......就是從小就把我養得野，現在想管也來不及啦！不過她好像也看得挺開的，可能習慣了吧。」

齊山河敏銳地察覺周燃提到他媽時片刻的遲疑，轉頭去看，卻又只看見周燃笑得坦然的眼睛，便覺得自己是受了自己家的影響，過度敏感。

畢竟，有幾個家能過成他們家那樣呢。

他才調整的心情又有些低落下去，帶著羨慕喃喃道：「真好啊，這樣自由......」

周燃的手一直輕攬著齊山河沒有放開， 輕聲安慰：「也沒有，其實，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你，我，我們的父母，大家都有自己的選擇，誰也沒法說什麼是好的，什麼是不好的。像你這樣努力念書也很棒啊，重要的是遵從自己的內心就好。」

「自己的內心嗎......」

齊山河全身的感覺不知不覺中都集中到了頸後那溫熱的掌心處了，他輕輕重複了一遍周燃的話，沉默了片刻，忽地抬頭露出笑容。

周燃有些吃驚，他第一次見齊山河笑得這樣放鬆。

齊山河一直都不太笑，眉間眼裡檢討著化不開的愁。以往他和齊山河打鬧，玩得歡了，也會見著齊山河笑，卻總像是壓著自己，快樂得極其短促。

可這回，面前的人笑得像是單純的孩子，叫人看了移不開眼睛。

心裡某處，再次輕輕地被撩撥了一下。

往後很多年，再回頭去看的時候，周燃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那純真的笑容里，藏了多麼大的決心和勇氣。

「你笑起來很好看，多笑笑啊小孩兒！」

齊山河的臉蹭的紅了個透。

這是他第一次被誇好看，儘管這好看前加了形容詞，可對於一個總是站在鏡子前感到自卑的人來說，這已經是極大的鼓勵了。

「你還要水嗎？我再給你拿一個？」

見齊山河手裡的罐子已經空了，周燃晃悠了一下自己還滿滿噹噹的汽水問。

齊山河回過神來，他忽然明白過來，周燃根本不是想讓他請喝水，而是覺得他又哭又說肯定渴了，才提出要下來買水。不知是不是因為周燃那句誇讚，他老是控制不住想勾起嘴角。

有點傻，但感覺還不錯。

齊山河忽然在胸口聚起一股奇異的衝動，拉住了要起身的周燃的手臂，指了指他手裡的飲料，仰頭問：「你是不是不想喝了，你要是不喝，把你剩下的給我就行，別浪費了。」

周燃愣了一下，就在齊山河要後悔自己太過衝動的前一秒，忽然又大方地笑笑，自然地將汽水遞過去：「也行，你幫我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