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突然見到周燃這事一打岔，等到下了晚自習回家的時候，齊山河已經冷靜了不少。

不過，一想到家裡的氛圍，他還是渾身不舒服。

站在門口深深吸了口氣，他才拖拖拉拉地掏出鑰匙開了門。令他驚訝的是，本應該回單位的父親仍在家裡，和母親一人一邊坐在客廳沙發里，恨不得離對方遠遠的。

聽見開門聲，兩人同時轉過來，齊山河不習慣父親的視線，習慣性看向母親的方向，只看到了一股參雜著嗔怪和無奈的目光，那是在責備他中午摔門而出的行為。

齊山河低頭換鞋，心裡卻已經沒什麼起伏。

他太累了。

他知道母親很愛他，疼他，可更多時候，母親對他的控制欲太強烈了，她不允許他有任何不是和學習相關的出格行為，就好像他只是個機器，只要每一個部件都完好無缺，就可以一刻不停歇地轉動。

齊山河不想和父母說話，換了鞋直接往卧室走。

「來坐坐吧。」

開口的竟然是父親，齊山河有點震驚。

和母親是兩個極端，這兩年裡，他和父親幾乎零交流。

齊山河只好走過去坐下，三個人三個方向。他忽然想起小時候，總是期盼三個人呆在一起的時光，到了現在，卻連坐在一起都覺得尷尬。

父親指尖捏著煙，似乎想掏打火機，齊山河瞪了他一眼，他又放下了。

父親不知道的是，其實齊山河對煙味並沒有什麼抗拒感，只是他已經形成了習慣。母親不喜歡家裡有煙味，小的時候，他們倆總是因為這事爭吵。那時，尚且年幼的齊山河每次見了父親抽煙，都會哭著吵鬧，想盡辦法阻止。

「你說得對，」父親總算開了口：「你不是小孩子了，我們不能再像之前那樣，家裡的事你也有權利知道。」

齊山河臉上沒什麼表情，他覺得有些好笑。儘管父親在對之前的事反省，但對一件事失望之極後，不管得到什麼，補償或是道歉，都只覺得為時已晚。

母親在一旁冷哼一聲。

父親沒管她，接著道：「這事兒是這樣，這兩年老家那邊不是在搞開發嗎，你二伯和小叔聯合起來修一套避暑酒庄，我看了一下，地皮位置挺好，就在規劃區正中心，就想著和他們一起投資。但是因為我知道得晚，前期他們已經投入了不少錢和精力，只是目前資金有點周轉不開，我就想著，咱家暫時沒有要花大錢的地方，就先多投點進去......」

說著，他的臉色露出得意的神色：「你二伯給我分析了，這地做起來好得很，到時候咱們家條件肯定比現在好好幾倍！」

接著，他又想起什麼，皺起眉：「可是你媽沒見識，抱著死錢不鬆手，硬是看不到賺大錢的機會！」

一旁的母親眼看要發作，齊山河搶在之前冷冷道：「說事就好好說事，別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或許是齊山河以前一直軟著，如今突然爆發，父母一時震驚，倒真有點被唬住。這樣一打岔，兩個原本要被點著的人又冷卻下來。

父親又換回得意的神色，還想接著跟齊山河分析所謂的大好機會，被齊山河搶先：「二伯他們什麼時候找的你？」

「就兩個周前。」

「那他們這個倆計劃弄這個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面對齊山河的追問，父親有些疑惑，但也老老實實答了：「大概半年前吧，地已經批好了，臨門一腳的事了。」

「你動動腦子！」齊山河被氣得冷笑：「他們倆早為什麼不告訴你，不就是想除開你自己做嗎？現在資金周轉不開了，想到咱們家了，這樣的合作，值得信任嗎？就算他們不打算坑你，就憑這態度，但凡有點骨氣，也不會再加入他們了吧！」

二伯和小叔兩家向來不屑和齊山河他們家打交道，儘管表面和和氣氣，但齊山河從小就知道，他們並不是真的和善。可他沒想到，他們竟然能自私到這種地步，更沒想到，父親竟然爭著搶著要去做傻大頭。

對外忍讓寬容，在家裡卻自私暴躁，齊山河覺得自己永遠不可能明白父親到底是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