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門口坐了多久，齊山河將頭從臂彎里抬起來。他以為自己會忍不住流眼淚，但他的眼角是幹澀的，只是突然被卧室的光一照，頭疼得要炸開似的。

他揉揉發麻的腿站起來，推門出去的時候，父親已經沒在客廳了，母親一個人坐在沙發上，低頭刷著手機。

他徑直走向了浴室，胡亂沖了個澡。

他原本是想回卧室吹頭髮的，看見被自己扔在床頭的包，突然想起先前也怒氣沖沖地往沙發上丟了一次，周燃給他的小袋子還裝在裡面，不知道裡頭東西灑出來沒有。

他放下吹風機，打開背包檢查。還好，東西雖然散開了點，都沒損壞，連他最擔憂的那張明信片也沒有任何摺痕。

他鬆了口氣，忍不住靠坐在床邊，又一件一件翻看起來。

「什麼東西？」

正看著一枚小書籤上醜醜的吉祥物時，母親的聲音突然響起來。齊山河一驚，下意識把書籤往後藏了藏，又反應過來這並沒有什麼，他根本不需要藏。

「沒什麼。」

經歷了剛才的一番事情，齊山河還有點彆扭，加上他不喜歡母親總是招呼也不打就進他房間，心裡有點不太高興，語氣沒控制好，就顯得有點冰冷。

母親冷哼一聲。

齊山河無奈解釋：「就是同學送的旅遊紀念品，一些書籤什麼的，真沒什麼。」

母親沒搭話，抱著手臂靠在門框上，眼睛裡還有方才和父親爭執激動導致的紅血絲。

齊山河的心狠狠刺痛了一下，轉過頭去，不敢看母親憔悴的臉。

「你大了，我也管不動你了。」

齊山河分不清母親是在感嘆還是在諷刺，他只是垂著頭沉默，後腦勺的水順著脖子流進了睡衣里，很不舒服。

「我跟你爸的事，我們以後也注意注意，不在你面前吵。你不要成天想些有的沒的，你想走，就只管好好念你的書，還怕走不出去嗎？」

齊山河用力捏著指尖，他不明白，為什麼總是無法和母親溝通，為什麼他的想法總是無法正確地傳達到父母那裡，好像他拚命壓抑著表達的情緒，在他們眼裡，永遠只是小孩子可笑又不懂事的吵鬧。

見齊山河一直不答話，母親的情緒激動了一些：「行，不讓管了，大了，了不起了！」

說著，她賭氣似地轉身要走，沒走幾步又停下來：「飯還是回來吃，還能餓著你不成！」

齊山河鼻子一酸，終於出聲「嗯」了一句。

母親想了想，又接著道：「你那個什麼去旅遊的同學，怎麼高二這麼關鍵的時候還出去玩啊？你可不要成天想那些，最好別和他接觸多了，免得受影響......」

一句話讓人如度暖春三月，下一刻卻又逼得人墜入九尺寒冬，齊山河涌到鼻尖的那點酸，還沒來得及化成感動，就散了個幹凈。

母親走後，他用了極大的力氣控制自己關門的手，才不至於狠狠地把門摔上。

也沒心情吹頭髮了，臉頰上的紅疹又開始發癢，他打開周燃給的那管小藥膏，往臉上胡亂抹了一通。也是一陣清涼的感覺，卻不像母親買的那樣刺痛。

他扔掉了母親買的藥，關了燈，濕著頭髮躺到床上。

呵......

他覺得一切都像個笑話。

胸口憋得喘不過氣來。

他一手捂住眼睛，另一隻手往下探去。

......

這一次他用的力氣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大，他甚至用並不平滑的指甲用力去刮擦，如同荊棘刺破皮膚的那種火；辣辣的疼令他上癮。

更重要的是，在極痛的歡愉下，他可以忘掉一切。

儘管只有短短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