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周六晚除了第一節作業課，還要上兩節自習才休息，只比平常早一節課。但今天作業課上到一半，班代陳宗睿從辦公室里回來，樂呵呵地站上講台，宣布了一個令全班振奮不已的消息。

考慮到本次月考整個年紀發揮得都不錯，近來學習任務又一直很重，年級組決定今晚從第一節晚自習就放大家休息，周日早上照例不用上早自習。

沒過多久，同樣的歡呼聲依次從隔壁幾個班傳來。

儘管只是多了兩節課休息時間，大家還是像中了大獎一樣格外激動。離作業課下課還有二十分鐘，大家都有些坐不住了，一反往常泰山崩於前也能冷靜刷題的模樣，紛紛和周圍的同學低聲聊起天來。

「山河，」周燃戳了戳齊山河的胳膊，「今天這麼早，待會兒上我家吧。」

「哎？」

齊山河正在畫圖，一下子戳斷了自動鉛筆芯。

「我不是講過嗎，我媽是中醫，之前還給小姑娘看過臉，對皮膚這塊的問題挺在行的，你臉總也不見好，不好好弄弄不行，你又不肯去醫院，正好今天時間夠，我剛問我媽了，她正在家閑著呢。」

周燃不緊不慢地解釋，卻發現齊山河一直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發獃，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周燃說半天，都被氣笑了，敲了敲齊山河腦門兒：「去不去到底！我家挺近的，今天又早，你要是怕家裡不讓，我們快一點可以讓你按時回家的。」

齊山河下意識揉著腦門，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啊，去......我去，沒事，我媽今天回我爸單位那邊了，家裡就我一個人。」

「那挺好，」周燃見齊山河一直揉腦門，以為自己沒控制好手勁兒，把他敲疼了。「哎，下手重了？」

「沒，不重，不重......」

齊山河放下手，有點不好意思地轉過臉。周燃敲得一點都不疼，只是他習慣性地去觸碰周燃碰過的地方。只是這習慣有些難以啟齒，他當然不敢說實話。

「你緊張什麼，」周燃撲哧一下笑出聲：「你是不是害怕見我媽？你別擔心，她挺好相處的，我之前跟她提過你了，她也一直想幫你看看。正好你家沒人，晚上我們還能一塊兒吃頓飯。」

齊山河喃喃：「那怎麼好意思。」

周燃看齊山河緊張得恨不得原地轉圈的樣子，跟個偷東西的小松鼠似的，心裡覺得好玩，逗人上了癮，想也沒想，順口道：「國小霸你怎麼跟新媳婦見公婆似的，太好玩了，哈哈哈哈！」

齊山河猛地轉頭看周燃，周燃笑一半兒突然卡住，兩人對望沉默，本來只是句很正常的玩笑話，卻不知為何，突如其來的尷尬鋪天蓋地地壓過來，紅暈順著耳根爬上了兩個人的臉頰。

「啊，呃......總之，你別擔心了，你就想著是我請你吃飯，不是我媽請你吃飯，就不用不好意思了。」

周燃摸著頭突然開始結巴，那一瞬間的沉默讓他感覺很奇怪，像是身體某處燒起了一團火，溫度不高，燎起的火苗卻勾起一陣難耐的輕癢。陌生的感覺總讓人下意識地防備，周燃慌張地想打破這種氛圍。

「我知道了，謝謝。」

齊山河撐著頭假裝看試卷，雙手攏住了紅得發燙的耳朵。

其實兩個人根本就不需要掩飾，因為他們都被自己的反應嚇到，根本無暇顧及對方的異樣。

過了好一會兒，齊山河感覺自己終於冷靜了些，才放下手偷偷去看周燃。周燃已經開始埋著頭在紙上塗塗畫畫，齊山河知道他肯定又在鑽研那些好看的紋樣。

看著那張認真的側臉，齊山河感覺自己空了多年的心突然被填得滿滿的。原來周燃一直在留意著他的臉，那種被人隨時記掛著的細膩溫柔的感覺，他渴望得太久太久了。

如果不是周燃，他也許已經對此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