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山河覺得，白青黛真的像是從電影里走出來的江南女子，溫柔得不真實。其實，除了那雙動人的眼睛，白青黛的臉算不上頂好的漂亮，何況眉梢眼角還留刻有歲月的痕跡。但那一舉一動透出來的如水一般的溫柔，卻叫人覺得無比舒服。

齊山河在這份溫柔里總算是鬆開了捆住手腳的繩，開始放鬆地和周燃小聲交談。令他慶幸的是，白青黛不會刻意和他們搭話，只偶爾招呼他們盛湯夾菜，卻也不是那種長輩式地勸，餐桌的氣氛自然得像是三個人已經這樣在同一張餐桌上見了許多次。

齊山河吃得很飽，白青黛的菜同她的人一樣，清淡卻舒適，齊山河算半個四川人，口味重，喜辣，卻也少見地喜愛那碗剔透的湯。

吃完了飯，齊山河起身跟著周燃一塊兒收拾碗筷，白青黛笑著看他們倆，倒是沒客套地攔著。收好了碗筷，周燃拿著抹布擦餐桌，見白青黛要往廚房去，指了指站在一旁的齊山河道：「媽，我洗碗吧，你給他看看。」

「行，那山河，過來坐。」

周燃先前已經跟白青黛提過齊山河臉頰的事，白青黛將齊山河叫到客廳沙發坐下，又拿茶幾底下的消毒酒精擦了手，才輕輕抬起他的下巴，仔細去看側臉那一塊紅腫的皮膚。

「多久了？」

「嗯......兩個多周吧，我記不太清楚了。」

「去醫院看過嗎？」

「沒有，就......藥店開了一隻止癢消炎的藥，沒用幾次，最近用的都是周燃帶給我的那個。」

齊山河微微仰著頭，小聲又認真地回答白青黛的問題，白青黛微微帶著薄繭的手指輕柔地架在他下顎處，他忽然覺得這一幕十分熟悉，可鼻尖隱約的中藥氣味又帶著陌生，恍惚間，心頭泛起一絲細微的酸楚，不自覺就走了神。

周燃洗好了碗，擦著手從廚房出來時，白青黛已經做好了檢查，正溫聲跟齊山河解釋。齊山河愣愣地聽著一堆陌生的中醫學詞彙，兩手乖乖地擺在腿上，一臉認真聽講的模樣。

不過，周燃熟悉齊山河上課走神的樣子，他一看就知道小孩腦袋裡正不知道想著什麼事兒呢。

周燃走過去坐到齊山河旁邊，笑著打斷：「媽，你解釋多了他也不怎麼聽得懂，你直接開藥吧，我後頭給他帶學校去。」

白青黛停下，也笑了起來：「也是，我這說一大堆沒嚇到你吧？我就習慣了，在外頭給人看說清楚點大家更放心些。你這個不麻煩，只是要慢慢調理，我給你開個方子，你要堅持，盡量不要再用激素類藥膏了。」

齊山河知道自己走神被周燃抓包，一邊應著白青黛的話，一邊心虛地抬手，下意識去摸左臉，卻被周燃一擋。

「你別摸。」

「對，」白青黛也補充：「平時不要用手去摸，上藥也要先洗手。」

「噢，好，好的......」齊山河臉一紅，慌忙答著，抬起的手轉而摸了摸鼻尖。

白青黛起身：「行，那你們倆聊，我去書房寫方子。」

「阿姨，」齊山河結結巴巴地叫住她：「那個......藥錢，我到時候給周燃拿過來吧。」

「不用，」白青黛笑著拒絕：「也要不了多少錢，正好我從診所那邊拿也方便，你不用擔心。」

齊山河忙搖頭：「不行不行，阿姨幫忙看已經很麻煩了，怎麼還能白拿藥？阿姨您就讓我自己付吧，不然您把方子給我，我讓我媽去藥店抓藥也行。」

「沒事，一點都不麻煩的，」白青黛安慰道：「阿姨給你的藥可能很苦，不過良藥苦口的道理你肯定懂的，你只要乖乖堅持阿姨的方子，別的都不用擔心。」

白青黛語氣雖然溫柔，卻又帶著不容置疑地堅定，齊山河本就不擅長這樣的推拒，一時犯難，下意識去瞥周燃。

周燃嘻嘻哈哈地替白青黛幫腔：「是啊，你就別擔心了，到時候藥太苦，我可是要灌你的！」

「那......謝謝阿姨。」

齊山河敗下陣來，只得紅著臉收了這份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