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黛站了一會兒又回書房去了，既然不回家，眼下睡覺又顯得有些早，時間一下子寬裕起來，兩人又挪回沙發，聽著嘩啦啦的雨聲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順便把果盤裡剩下的蘋果吃完了。

齊山河肚子有些不舒服，便紅著臉問了洗手間的位置，出來的時候，沒在客廳見著周燃，只有白青黛抱著一床棉被從房間里出來。

「客房平常沒打理，有點潮，山河你今天就跟小燃擠擠行嗎？下雨了，夜裡可能有點涼，我給你們加床被子。」

「啊......嗯，」齊山河耳根發起燙，心虛地回應：「都可以的。」

白青黛沒有察覺他的異樣，笑了笑，抱著被子往另一間房走。

「小燃住這間，你先進來看看。」

齊山河跟著白青黛進了房，推開周燃房間的那一刻，明明是同一個公寓，獨屬於周燃的氣息好像凝滯在這個小空間里，也能讓齊山河心裡的氛圍偷偷變得曖昧。

白青黛給被子套上新的被罩，齊山河上前去幫忙，白青黛便將塞好了的被角遞給他捏著。記憶里，還是很小的時候，他也曾這樣幫過母親，小小的手攥著被角，等著最後和母親一起抖被子時的快樂。稍大一些後，母親便不再喚他幫忙了，因為母親希望將他牢牢釘在書桌前，其餘小事，她一個人料理得妥妥帖帖。

齊山河接過第二個被角，仍沒有見到周燃的身影，疑惑道：「阿姨，周燃去哪裡了？」

「他下樓幫你買牙刷去了，應該快回來了。」

齊山河往窗戶望了一眼：「現在這麼大雨......」

「沒事，」白青黛塞好了四個角，拉上拉鏈，示意齊山河跟她一起將被子抖開：「樓下幾步路就到了，有個小賣鋪，只是可能那兒東西都不大好，你將就著用用。」

「哪裡，已經很麻煩了，我應該自己去才對的。」

兩人將被子鋪好，白青黛一邊轉身去鎖窗，一邊繼續跟齊山河說話：「讓他去，他路熟，山河你不用不好意思的，朋友本來就是應該相互照顧的嘛。說起來，你還是小燃第一個帶回家來的朋友呢！」

「啊？」

齊山河正好奇而小心地四下打量，聞言驚訝地愣在原地，見白青黛看他，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周燃他......看上去朋友很多，也很受歡迎......」

白青黛似乎輕輕嘆息了一聲：「小燃他......」話到一半卻又停住，沒再往下說。

齊山河不解地看著她，她怔愣了一瞬才遣散眼底的情緒，重新換了輕快的語氣：「沒事，阿姨隨口說說，你別放在心上。總之啊，看到小燃有你這樣乖的朋友，阿姨很開心，以後有時間也常來玩。」

齊山河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錯開目光，視線落到書櫃里一個木製相框上。相框里鑲著一張合影，裡頭是一個小男孩和一個年輕女孩。小男孩額頭有傷，皺著眉，臉上是一副不好惹的表情。他穿著一件白色背心，瘦得過分的胳膊從裡頭伸出來，一隻插在褲兜里，另一隻被一旁高過他一個半頭的女孩牽住，像是隨時要從鏡頭前逃開。

男孩完全是那種又皮又凶，會跑到街頭和人打得頭破血流的熊孩子模樣，如果不是眉眼間那熟悉的弧度，幾乎不能和周燃扯上什麼關係。

「小燃小時候看著好玩吧？」

白青黛帶著笑意的感嘆徹底打消齊山河懷疑周燃有個調皮弟弟的想法，他也顧不得拘束，忍不住走一步湊得更近了些去看，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令他覺得十分奇妙。

「旁邊是當時住在隔壁的一個女孩，小燃還是個小屁孩兒的時候最喜歡粘著她，不過她已經搬走有一段時間了。」

見齊山河有興趣，白青黛耐心地為他解說。

齊山河的注意全在小小的周燃身上，並未太多關注一旁的女孩，只是應著白青黛的話輕輕嗯了一聲。

客廳外響起開門的聲音，應當是周燃回來了。齊山河總覺得趁周燃不在的時候看他房間里的東西，即使有白青黛在場，也還是免不了有些心虛，便不舍地收回目光，跟著白青黛往房間外走。

但他心神還有點恍惚，其實，他注意到那張照片的角落裡，有一個男人坐在路邊的椅子上抽煙，不經意朝鏡頭這邊看過來，目光裡頭似乎藏著說不清的複雜意味。

只是，鏡頭並未聚焦到男人身上，又隔得稍有些遠，男人的面容便有些模糊了。齊山河不敢肯定，或許，只是他的錯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