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9徵兆
小說: 他不可愛 作者:万骨 字數:2222 更新時間:2021-06-30 03:45:34
和老鄧的談話並不費什麼勁,老鄧本來就沒多抵觸,只是作為老師,他有責任替周燃的未來考慮,所以才要和白青黛商量確認。但教導主任向則軍那邊,老鄧的確有些為難。說實話,他挺看不上向則軍那一套迂腐的做法,但礙於身份又不得不給個交代。
白青黛沒讓老鄧為難,自己去見了向則軍,表示願意擔下所有責任,周燃也會主動申請退學,不會繼續給學校帶來什麼負面影響。向則軍一開始見白青黛只是一人,還綳著臉不鬆口,非說這不是小事,齊山河家長也得叫。
白青黛收了笑,冷冷看著向則軍擠滿了臉的橫肉,忽然換了一直溫和的語調,面無表情道:「向主任,話都說到這裡了,您也該體諒體諒我們的難處了。我們家小燃願意在這事上退,我尊重他的想法,但這不代表我們理虧了。同性戀並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小燃和山河本來也沒做錯什麼。退一步講,就是學校非要胡攪蠻纏,最多也就是違反校規,算個早戀。您要追究,我們也認,畢竟學校有學校的規矩。那這麼算的話,咱們孩子被跟蹤拍照,被明著暗著排擠,是不是也得按校園暴力來處置啊?我早聽說高三某幾個班多了許多來歷不明的學生,總在學校欺負同學,怎麼,向主任願意解釋一下鋒華一中為什麼會收些成績明明沒有上線的同學?」
向則軍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卻無法再像一開始那樣咄咄逼人了。鋒華一中近幾年走關係進了部分學生的事在當地不算秘密,不涉及大家的利益,也就沒人太在意。但真要有人往上捅,幾個涉事的領導怕是也摘不幹凈。
白青黛也並不是真要揪著這事鬧,她不過是想提醒向則軍,大家各有各的難處,既然她們願意退一步,也就沒必要非得把事情鬧到無法收拾的地步不可。因此,話到這兒,她也不想再多說什麼,只是又鬆了松語氣,恢復原先彬彬有禮的模樣。
「向主任,我們只有一個要求,這事兒我來負責就好,齊山河是個好孩子,性格比較敏感,眼下正是關鍵時期,受不得打擊。他還得為貴校升學率作貢獻,希望向主任不要拎不清。」
老鄧順勢開口勸解:「主任,咱們的確得為學生考慮考慮,齊山河是我的學生我了解,這孩子心思重,平常比較內向,要不這事就這樣吧,別耽誤孩子聯考。」
兩人最後這番話算是給向則軍一個台階下,其實話到這份上,他也沒得選,心裡再不爽也只得點頭答應了。
從教導主任辦公室出來後,白青黛再一次跟老鄧道了謝。臨走前,她去校醫室看了下齊山河。周燃也在,她跟老鄧單獨聊時,周燃就已經匆匆趕回了齊山河身邊。
看見白青黛的瞬間,齊山河猛地起身,抽出了被周燃握住的手,局促地站在原地,臉色慘白。白青黛走過去輕輕摸了摸他的頭,柔聲說:「別怕,孩子,你好好的,不用多想,複習加油,累了就來家裡,阿姨給你燉藥膳補補。」
「阿姨……」齊山河哽咽了一聲,不敢抬頭去看眼前溫柔的女人。白青黛越是溫柔,他心裡的自責和愧疚就越是洶湧。所有人都在幫他,所有人都在付出,只有他一個人什麼也不敢做。
白青黛藥鋪那邊還有許多事要忙,也沒多留,安慰齊山河幾句之後匆匆離開了。這麼兵荒馬亂地過了一上午,轉眼就已經快到午休時間。老鄧的意思是兩人好好休息一會兒,下午的課還是要接著上,尤其是齊山河,要儘快調整好情緒,其他的事他會安排。
其實那天下午回去上課,班裡的同學並沒有表現出異樣,但老鄧晚上班談課時還是強調了一遍,警告大家現在是複習關鍵時期,如果有人故意擾亂班上同學的情緒,一定會嚴懲不貸。
既然決定要走,周燃也沒拖,下午就開始收拾東西,晚上曹振那邊聯繫了車過來接。齊山河一下午都很沉默,下了晚自習之後,看著周燃收拾東西,仍是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在周燃將最後一箱東西搬上車後,用力地拉住了他的衣袖。
曹振拍了拍開車的師兄,叫著人一塊兒上對面買包煙,給兩人留下獨處的時間。
「別怕,小貓咪,」借著車門的遮掩,周燃將齊山河往懷裡帶了帶:「我一有時間就來看你,只是培訓開始後可能會有點忙,但我們可以打電話啊……再說也沒多久了,等你考完,你可以來找我玩啊,那時我的點心肯定比現在更好吃的。」
齊山河咬著牙,手上的力沒松,像急了眼的小貓,不肯鬆開嘴裡的衣角。
周燃往他耳垂上捻了捻,嘆了口氣,無奈又寵溺:「寶貝兒,別讓我太擔心,好不好?」
齊山河愣了一下,手指尖輕輕顫了顫,然後極其緩慢地鬆開了。
他忽然意識到,周燃已經為他做了太多,他不能懦弱到連讓周燃放心地去參加培訓也做不好。因為競賽的事鬧矛盾那段時間,周燃總說自己不想成為他的阻攔。然而不是那樣的,齊山河猛然醒悟,其實他才是周燃的阻攔,如果沒有他,周燃根本不用面對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想念書就念書,想回鋪子就回鋪子,過得開心自在……
他從前不懂事,自私地只想賴著人,卻從沒想過是否會給周燃帶來負擔。
他覺得他只想跟著周燃,可他做的事卻並非如此,根本不是他在跟著周燃,而是周燃被逼著一直等在他身邊。
這一次,他得讓周燃真正放心地往前走,他們中間不過隔著一個不到一月就過完的聯考,他一定會努力追上去的。
周燃不明白齊山河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乖,他在曹振兩人回來前又躲在車門後輕輕親了親齊山河的眼睛,齊山河笑得有些勉強,但情緒看起來也好了許多。
「回去早點休息,」臨走前周燃搖下車窗看著站在路邊的齊山河,輕聲道:「睡前跟我發消息,乖乖的。」
齊山河揮了揮手,眼角是紅的,卻有點固執地彎著,努力撐著笑意。
其實這並不算分別,除了不能再像之前一樣,白天上課下課總呆在一塊兒,兩個人隔得又不遠,甚至連異地也算不上。
可車開走的那一剎那,不管是周燃還是齊山河,心裡都是空落落的,無端覺得難受。胸口壓抑的情緒,像是風暴來臨前壓得極低的烏雲,總叫人覺得是一種不祥的徵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