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的分數來說，A大隻要填了肯定是穩的，後面的學校我也沒看，就隨便湊點數就行。」

結完賬，兩人肩並肩往店外走，齊山河心裡不踏實，嘴上就忍不住嘮叨個沒完。

「燃哥，咱們去哪兒填啊？網吧嗎？還是去你家？你今天還去鋪子嗎？我今天不想回去，我想跟你呆著……」

周燃偏頭看著一隻喵個不停的小傢伙，似乎欲言又止，但最終什麼也沒說出口，只是習慣性將人往身側帶了帶，讓他避開迎面走過來的一對情侶。原本他還下意識順手要往小貓咪柔軟的後頸肉上捏一捏，然而又是故障似地一卡，半途收了手。

「燃哥？」

察覺到周燃走神，齊山河有些試探地叫了一聲。周燃的笑得有些心虛，很快移開眼，狀似隨意地往外看了一眼：「走吧，已經這麼晚了，我們先去騎車。」

「好了嗎？」

周燃一雙長腿穩穩地撐住車身，感覺到齊山河摟住了他的腰，偏頭輕聲問。

「好了。」

齊山河將臉往周燃後背貼了貼，聲音乖巧得像是幼兒園放學時被接回家的小朋友。

周燃發動了小電驢，清爽的風撩起兩個少年的頭髮。

齊山河好久沒剪過頭髮了，鬢角的碎發有些長，被風一吹就往眼角掃，有些不舒服，他便索性閉上眼，將臉扣在周燃微微帶著些汗意的後背。

每次有他在的時候，周燃的車總是開得很穩。於是，齊山河的世界裡平靜得彷彿只剩下耳畔的風聲。

周燃一直沒回答他們到哪裡去填志願， 齊山河問了幾次，都被不知不覺岔過去了。不過沒有關係，反正離一批志願通道關閉還有一天的時間，他又沒什麼需要糾結的，幾分鐘就能完事兒。

只要還和周燃在一起，只要呆在周燃身邊，不管去哪兒，他心裡都覺得安穩。他費勁力氣熬這麼久，就是為了能夠毫無阻攔地跟在周燃身後。只要跟著就好，至於周燃會把他帶到何處，他不關心，也毫不在乎。

那天，他擁著周燃後背，在夜風裡穿過那條兩旁種滿法國梧桐的路時，真地就是那樣想的。

那樣天真，那樣幼稚，那樣傻。

近乎偏執。

只是，後來很多次，他在深夜裡失眠，腦海里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回憶起當時的場景，總是很可悲地意識到，他那時以為的堅持，不過是害怕面對現實的逃避罷了。

其實一切都是有預兆的，周燃倚在樓口時落寞又疏遠的影子，擁抱時不再緊扣在後背的掌心，明明面對著面卻仍舊分辨不清的表情，還有頻繁的欲言又止或是閃爍其詞……

如果這是一場推理，優秀的偵探從任意一個環節都能得出結論。

即便齊山河只是一個最蹩腳的偵探，從父親突然轉動鑰匙給他開了門的那一刻起，他其實也已經感覺到了不對勁。

他只是鴕鳥一樣的將頭埋進沾著熟悉氣味的T恤里，悲哀地逃避著，好像那樣，他們就能一直緊貼著，永遠留在那陣夏夜的風裡。

然而那陣風，只是從街頭吹到結尾，很快就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