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看過。」

他在說什麼。

辛明辰把小包紙放回口袋，用力地和那支口紅捏在一起。

「是嗎，我以為他會拿給所有人看的。」

「所以你們真的是那種關係。」

「…我說不是你信嗎？」

又回到原點。

「我信不信重要嗎，我只是想知道事實。」辛明辰不喜歡這種文字遊戲，兜來兜去地繞圈，就好像在互相試探信任感。但這算什麼，他們不過是萍水相逢罷了。

他把那支口紅拿出來，然後放回對方的上衣口袋裡；他剛才已經看過了，那牌子他認識，一看就不便宜，很像是黎維那種紈絝子弟的手筆。

「回去吧。真的要熄燈了。」還有5分鐘，如果現在不怕跑回去，待會兒就要跟那難纏的宿管大爺聊人生了。

溫斐還是一動不動。

辛明辰輕輕地嘆了口氣，正想轉身離開，卻突然感覺衣角被人拉住。那力道由輕到重，將平整的校服一隅硬生生拽出幾條長長的褶皺，連肩膀處都感受到了緊繃感。

他低下頭，表情複雜，不知道對方這一舉動是何意。

「你不是要跟我上床嗎？我們今晚就可以出去開房。「那聲音帶著哭腔，拽著他的那隻手止不住地顫抖，像是泄憤，又像是乞求。

…這又是什麼文字遊戲？還是，他是認真的？

他當時說那話只是出於好玩，並沒有什麼別的意思，難道他當真了？

於是下意識地，辛明辰抓住了那隻手，想將它鬆開；但是當他一碰到那隻手的時候，被那種溫熱感和光滑感驚了一下——這簡直就不想他所碰過的其他男生的手，遠比那要柔軟很多。

這傢伙不是真和那些人傳的那樣…是個變性人吧？

不，肯定不是，也許只是男性體征比較不明顯罷了。他努力讓自己恢復理智。

就在這時，宿舍樓熄燈的鈴聲響了。他高中第一次在外面聽熄燈鈴，這種感覺太奇怪了，就好像隔著江觀察對岸的動靜，如此置身事外，令他十分陌生自己當前的處境。

「對不起。」他聽見對方很輕地說。

「…對不起也晚了。跟我走。」辛明辰無語地搖搖頭。既然都這樣了，那就只能再想辦法，反正他不想被那宿管大爺嘮叨一個鐘頭，想想就頭昏。

「…你要去哪兒？」溫斐問，終於不再靠著牆。

「不知道。」辛明辰頭也不回地一頭扎進黑暗，「跟著我。」

夜晚的校園實在不是什麼賞心悅目的地方，黑漆漆的，有點清冷，還有蟲鳴時不時在草叢裡蟄伏。

走正門肯定是行不通的，被抓到絕對又是一頓全校通報批評教育，那就只能走最老套的路線——爬牆。

爬牆什麼的，對於兩個年輕人來說都不是什麼難事，只要能避開巡邏的保安，第二天再神不知鬼不覺地回來，就沒有什麼大事；室友那邊他都會圓過去的。

兩人找了個隱蔽的位置，一前一後地踩著花壇就順利地翻了出去。辛明辰原本以為對方那瘦弱的身子骨會遇到點問題，後來發現是自己想多了——那小子翻牆翻得比他還溜，一看就是慣犯。

等落地落穩後，剛想走幾步，辛明辰就被一把拉住，「噓。」溫斐將他拉到樹後，「有人。」

不遠處的校大門外，門衛大叔剛好出來鎖門。

「都是你害的。」辛明辰很輕地對著緊貼著自己的人說道。兩人挨得很近，呼吸都交錯在一起。

「你帶身份證了嗎？」溫斐的聲音更輕，他臉上的傷和口紅痕跡近距離更明顯。

「帶了。」辛明辰嘆了口氣，等到聽到一聲清脆的鎖門聲，才重新探出頭去，「走吧。」

找家旅館過夜不是什麼難事，帝高外面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旅館；不過那大多是為學生情侶準備的。

算了。辛明辰一直試著安慰自己：下不為例就行。大半夜的，兩個年輕男生一起去旅館開房，真是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發生。那個溫斐倒也安靜，這很好，他不喜歡很聒噪的人，至少今晚也能睡個好覺，他想。

開房的過程很簡單，壓證件，登記，付錢，拿鑰匙。房間在二樓，是雙人房，房間不大，但這個價位來說已經很不錯了。

「你睡那邊。」他指指靠窗的那邊，「我晚上可能會起夜，離浴室近點比較好。」
溫斐沒有異議地點點頭，一聲不吭地走到床邊，坐下。他看上去很累，露出的手臂上有道道條痕；他伸手蓋住臉，一言不發，似乎在思考什麼。

辛明辰走進浴室，打開水龍頭洗了把臉，然後脫下校服外套扔在床上，接著關上門。溫斐就坐在床上靜靜地聽著動靜，聽見浴室里傳出的嘩嘩的水聲，夾雜著各種沐浴露蓋子開啟閉合的聲音；他就這樣等著，突然感覺心跳得厲害。

辛明辰洗完出來的時候發現對方好像已經睡了。他披著浴巾，赤著上半身，盯著對床的傢伙看了一會兒，問：「你不洗嗎？」

沒有收到回覆。

他搖搖頭，接著翻身上了床。過了一會兒，聽到對床終於有了動靜，只見對方從被子里鑽出來，脫下衣服扔在床上，然後直直朝浴室走去。

大約十分鐘後，浴室的移門開了，水汽從裡面散溢出來；溫斐只穿了一條內褲，徑直走了過來，在他床邊停下。

辛明辰抬起頭，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他：他要幹什麼？

只見對方俯下身，把手撐在他的枕頭兩側，鼻尖上的水珠匯聚在一起。

「…我們都是男的。」辛明辰半天憋出這麼一句。

溫斐頓了頓，眨了眨眼，然後，很緩慢地直起身。「對不起我忘了。我以為你那天說的話是認真的。」

「當時是認真，現在就不好說了。」

他想起幾天前問同桌顧闌那些事的時候，對方說的那些話，現在又開始縈繞在他心頭。如果是真的，他跟黎維在一起的時候，是不是也是像現在這樣，這麼赤果果地誘惑他。

視線下移，直到被下身被遮住的地方；對方的一條腿曲折著壓在他身上。身形不錯，脫了看起來比穿衣的時候好很多，並不瘦得離譜，反而有種清瘦的曲線美。

就在這時，對方做了一個令他意想不到的動作：只見他撩開他的被子，將手直直伸到了裡面。

辛明辰簡直像被踩到尾巴一樣差點兒從床上彈起來；這小子特碼瘋了嗎？他到底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