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聽說過溫斐嗎？「

「溫斐？知道啊，三班的那個。怎麼了？你也聽說他的事了？「

「什麼事，他怎麼了。「

「你真的不知道？「顧闌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過來，我跟你說——」他特意湊過來，壓低聲音，「據說，他是黎維的前男友呢，但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分手了，黎維好像特別生氣，所以才一直處處針對他。而且，他們兩個好像之前關係特別親密，黎維還把他們兩個的床照拿給別人看過…「

……

不舒服，手指僵硬，還有點隱隱的反胃。

空氣中的濕度越來越高了，雨霧時不時地透過半開的窗飄進來，靠近窗檯處的地板濕了一大片。

「你又來幹什麼？「辛明辰不動聲色地問。他知道學校里幾乎所有人都忌憚黎維，但是他不怕，也知道只要不出意外，對方不敢真的拿自己怎麼樣。

「大晚上的，你不在教室里好好獃著，跑來這裡做什麼？「

溫斐沒作聲。他有感覺，辛明辰壓在他肩上的那隻手，意思是想全身而退的話最好就聽他的，其他的什麼都不要做。

「我來找人的。「黎維皺眉斜視著兩人，看上去有點被這毫不客氣的語氣冒犯到，但是仍舊按捺著暴脾氣，」喏，你把我的人扣押了這麼久，現在能還給我了嗎？「

辛明辰看了看臉色蒼白、嘴唇緊抿的溫斐，又看了看面前囂張到毫無邏輯的人，忍不住嗤笑道：「你的人？什麼時候他成你的人了？這年頭還流行這種說法嗎，勸你平時少看點電視劇。」

「…你！」黎維明顯被激怒了，「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不是最近跟我姐走得很近嗎，難不成又跟溫斐這小子搞在一起，不然你護著他幹什麼？」

「不關你的事。」辛明辰明顯煩了，再跟這傢伙說下去也沒有意義，「走吧，回教室。」他一把把溫斐拽起來，也不管對方怎麼想的，拉著他就往外走，直接被兩人攔下，「不愧是全校名人，膽子就是大。」黎維用手指直直戳著他的胸口，怒目瞪視著，「要不是看在我姐的份上，你覺得我會對你這麼客氣？她可跟我說了，動誰都不要動你。」

辛明辰厭煩地回視說話的人，沒有接話，而是直接拉著溫斐徑直走了出去。

還沒走到樓下，就聽到上面傳來凳子翻倒的聲音，還有怒罵聲，在空曠的樓層間回蕩，久久不散。

他們脫下校服外套披在頭上，然後冒雨走了回去。雨已經小了一些，但還是足夠把他們全身淋濕。

「剛才為什麼幫我？」溫斐跟著辛明辰一路小跑著，雨一直打在他的臉上，令原本就不清的視線更加混沌。

「我幫你什麼了？」對方反問道，仍直視著前方。

沉默，沉默。

「你覺得噁心，對不對。「

沒有回應。

「沒關係，我也覺得噁心。「

辛明辰扭頭看了他一眼，一時不知道該接什麼。

他們一路跑到教學樓，等到進到屋檐下的時候，最外層的那件校服外套已經濕透了，看上去黏答答的，完全小了一圈。

「為什麼要跟黎維這種人在一起？「辛明辰草草收拾了一番自己，然後盯著身邊手忙腳亂的人，問道。

「…我沒有。「溫斐停止手上的動作，他的劉海全都濕了，一綹綹地垂在額前。

「那是怎麼回事？「

「對不起我不能說。「

「…隨你吧。「

辛明辰無語地晃晃頭，嘆了口氣。今天晚上這麼一鬧把他心情搞得有些亂，而且他有預感，黎維那傢伙一定不會這麼放過他們的。他倒不是擔心自己，只是這小子將來的處境會更危險。

「手機給我。「

「…啊？「

「快點，磨磨唧唧。「

「…哦。「

辛明辰接過手機，快速地輸入自己的號碼，給自己打了個電話，然後把口袋裡靜音震動的機子關掉。

「沒事別騷擾我，知道嗎。「他把手機還給看得一愣一愣的人，說完便大步走上樓去，很快消失在樓道里。

回到教室後，看了眼時間，離晚自習結束還有半個小時。他在全班異樣的目光下回到座位，用目光掃視周圍，直到大家都不好意思再盯著他看，才收回視線。

「你他媽的去哪兒了？「顧闌用筆戳了戳他，「泡妞去了？」

「……」

「今天的數學卷子借我抄一下。「

「…文件夾第三格。「

「早說啊…我找了半天。「顧闌從一堆書下面把那個黃色的透明夾子抽出來，見辛明辰還在發獃，忍不住又壓低聲音問道：「今天晚上黎粒來找過你，看你不在，就走了。」

「黎粒？她來找我幹嘛？」辛明辰皺著眉掏出手機，發現果然QQ顯示有一條信息，他剛才都沒注意到。

「我怎麼知道，不過，女生來找男朋友還有幹嘛？「

「我們沒有在交往。」辛明辰覺得有些煩，見顧闌愣了一下，又補充道：「…至少現在還沒有。」

「沒有？」對方瞪大眼睛：「全年級誰不知道你們倆在一起？反正現在當事人承不承認已經不重要，所有人都是這麼認為的，那就是事實了。」

「…無聊。」辛明辰盯著手機熒幕，翻出未接來電的界面，把剛才的那個號碼存進通訊錄，然後在姓名一欄打上「溫斐」二字。關掉熒幕後，他靜靜回想了一遍今天發生的事，發現最先印入他腦海的，不是黎維那些亂七八糟的事，而是昏暗的燈光下，那首舒緩的鋼琴曲，以及溫斐坐在那裡，安靜彈奏的樣子。

這畫面如此深刻，以至於他自己都愣了一下，思考究竟是不是當時的氛圍剛好的緣故。

於是他偏過頭，盯著正奮筆抄他卷子的顧闌，想像當時如果坐在那裡彈琴的是這小子又會是什麼樣的情景。

「…？？？」顧闌被盯得毛骨悚然，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你這眼神很危險啊。」他「友善」地提醒道，「先聲明，我這人直得很，絕對不搞基啊。」

「…做夢吧你。」辛明辰無語至極地深吸了一口氣，直接伸手把卷子奪了回來，「自己寫，媽的ZZ。」

果然還是不行。他想。

雨又開始下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