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過得極其漫長，每一秒都像被硬生生延長了一倍。

辛明辰拿起手機，一看才過了四分鐘，不過要想在五分鐘之內回去怕是不可能了。

他的身邊，溫斐一言不發地靠牆站著，時而注視前方，時而又低頭看手機，發信息，反正無論看哪兒，就是不看他；而又當他以為這小子真的不會轉過頭來看他一眼時，兩人的目光又剛好對上了。

「……「

這回輪到辛明辰尷尬了，這不是明擺著是自己在偷看人家嗎，還期待著對方能看過來。

「…嗨。「溫斐沖他笑笑，像是故意為了打破這降到冰點的氣氛。

「……「無視，回頭。辛明辰裝作沒看到地把頭一扭，動作幹凈利落漂亮。他用餘光瞥見對方有些尷尬地嘆了口氣，不知為什麼內心有些暗爽。在這期間，電子熒幕飛速地跳動，這一會兒都已經跳到145了，「148號，中杯檸檬茶！「店員突然大聲叫道。

「…？「他見溫斐低頭看了看手裡的取號碼，然後走了過去，」您好，請問打開嗎？「

「打開吧。謝謝。「

溫斐接過，喝了一口，又回頭看了辛明辰一眼，眼神怪怪的，總覺得好像順序有些不對，而就在這時，店員突然驚叫道：「不好意思，剛才叫錯了，是146號中杯檸檬茶。「這店員是個年輕的男生，沒什麼經驗，貌似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要不。「他面露難色地對辛明辰說，「麻煩您再等一會兒，行嗎？」

「不用了。」辛明辰看了一眼溫斐，然後直接伸手把他手裡喝過的那杯拿了過來，「就這杯吧。」

「……？」溫斐差點兒沒被一口茶嗆到，空著手幹瞪著這個舉止震驚他媽的人。

店員這下更凌亂了：「…帥哥，咱們這邊很快的，只要再等個一兩分鐘就行。」

「就這杯吧。「辛明辰欠身趴在櫃檯上，」另一杯可可奶茶好了嗎？「

「…哦，已經好了。「店員小哥趕緊把沒有開封過的那杯奶茶拿過來，「真是不好意思。「他向兩位顧客道歉。

「不好意思啊。「辛明辰故意對著溫斐歪了歪頭，看上去真的像在道歉，只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毫無誠意。

「…沒關係。「溫斐看了眼那杯原本屬於自己的檸檬茶，又看了看若無其事喝茶的人，神情複雜，欲言又止。

這時，手機突然震動起來，辛明辰一看，是黎粒。「喂，是我。「他對著電話說，」人很多，耽擱了一會兒，我馬上就過來。嗯…「

電話還沒講完，便看到溫斐拿著新做好的茶從他身邊經過，頭也不回地向門外走去。

「好，我知道了。」辛明辰盯著對方的背影，不知怎的內心有些忍不住的惆悵，又趕緊對著電話敷衍道，「先掛了，拜。「

「辛苦你啦。「回到餐廳後，黎粒笑眯眯地伸手接過那杯可可奶茶，說道，」我還以為你跟哪個朋友聊得正開心把我忘了呢。「

「哪有。「辛明辰坐下後，隨手把那杯檸檬茶放在桌上，此時他們點的菜已經上了幾個，薯條、雞翅什麼的滿滿噹噹擺了好幾個塑料盤。

「我剛碰到溫斐了，你認識嗎？「辛明辰突然開口道，把正在撕番茄醬料包的黎粒嚇了一跳。

「溫斐？「她停下手上的動作，明顯很吃驚，又很快平靜下來，回覆剛才那副笑眯眯的樣子，「知道啊，我弟經常跟我提他。」

「黎維？他跟溫斐很熟嗎？」

辛明辰故意把聲音裝得很輕鬆，為了掩飾問題本身的嚴肅性。

「啊…算比較熟吧。他們兩個走得很近哦。」黎粒點點頭，拿了一根沾好醬汁的薯條遞給他，「不過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他也不是什麼都跟我這個當姐姐的說的。」

「說的也是。」辛明辰接過薯條，沒有直接吃，仍舊盯著對方，「那你弟弟有沒有告訴你，他曾經和溫斐交往過？」

「…什麼？」黎粒看上去很驚訝，接著捂著嘴笑起來。

「怎麼了？」辛明辰一頭霧水。

「這是不可能的。」黎粒笑夠了，才又溫柔地開口道，「你可能不太清楚，但是呢，從嚴格意義上來說，溫斐算是我們的弟弟呢。」

「…什麼？」他直接愣住了，「再說一遍。」

把喝完的檸檬茶杯子捏癟，扔進垃圾桶，一看天色已經暗了。辛明辰把黎粒送到教室門口，在一眾男生女生起鬨聲中勉強留了幾分鐘，表現得像個正式的男友一樣跟女友道別，然後走回自己的教室。

他在樓道里停留了一會兒，掏出手機，翻出通訊錄，劃到「溫斐「的名字，點開對話界面，思索了一會兒，然後打了幾個字：「問你個事。「

思索片刻覺得不妥，又快速刪除。

「方便說話嗎？「重新輸入。

發送。

他等了兩分鐘，中途有幾個學生從他面前經過，然後手機震了一下：「嗯，怎麼了？「對方回覆。

辛明辰盯著熒幕，手指停在鍵盤上沒動。

「沒什麼。「發送。

靠在牆上，閉上眼睛，腦海里回放著今天的事情。辛明辰覺得有點頭疼，思考著自己是不是管得太多了，那些事情根本就不是在他管轄範圍內，也輪不到他去操心。

算了。他想，起身走了幾步，接著又收到一條回信：「明天下課後，來老地方看我練琴嗎？「

…這是在，約他嗎？

「我為什麼要來？「頓了頓，按下發送。

等了一會兒，沒有回覆。

辛明辰等得有些焦慮，一直盯著對話框，但是沒有任何顯示。就在他開始胡思亂想，想著是不是自己語氣過分強硬的時候，手機突然又震了一下。

「因為我希望你能來。「

回信。

希望他能去。

辛明辰把手機放下，以自己都未察覺的弧度提了提嘴角。這恐怕是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對於他們的碰面居然是抱有相當期待的，真是令他自己都匪夷所思。

「再說吧。「他重新點開熒幕，快速輸入道：」看我有沒有時間。「

手機很快震動了一下。

「嗯。」溫斐回道。

就此，對話結束。

辛明辰把對話從頭到尾翻了一遍，似乎在確認是否有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確認沒有之後，他才重新往樓上，往自己的班級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