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很像用手指把櫻桃碾碎，紅色的汁液流出來，香甜的，粘稠的，帶著果腥味，全部粘在手上，連指縫裡也通通填滿。

為什麼會聯想到櫻桃？因為很像他嘴唇的顏色，M型的弧線，微啟或閉合，如果伸手碰一下，是不是也會像櫻桃那樣流出汁液，然後被舔去？

觸摸自己就像觸摸他。也就這種時候，會他覺得自己有些病態。

辛明辰仰躺在床上，抬頭看著房間的天花板，可惜雪白的牆面並沒有什麼可以提供聯想的素材，所以他選擇閉上眼睛，讓腦海里肆意地充滿他想看到的畫面：雪白的肌膚，細緻的眉眼，和精巧的鼻子。當然，他最喜歡的還是他的嘴唇，那是他此念的最初來源。他放任自己把那想像成自己的手，這個念頭令他呼吸更加急促起來，哦不，那不應該是他自己的呼吸，而是他的。

他仰頭，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快要溺水的人。而他的身體一定很像桃子，一定也很柔軟鮮嫩，他之前就已經試過了。

呼吸。

接著，方才那個畫面逐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張面孔——他突然想到，黎維壓在他身上野蠻的樣子，而這大機率是真實發生過的。

大汩大汩的汗水從臉上流下來，刺痛了他的眼睛，而與此同時，他卻因為這個最後的念頭而終於到達了極點，液體隨著身體震顫通通泄在他手裡，就像櫻桃的汁液。

辛明辰睜開眼睛，腦子裡卻還是剛才有黎維的那個畫面。等那股勁兒過去之後，意識清醒了一些，他才深刻地感覺到方才這個念頭有多刺激，現在就有多令他噁心。

於是他翻身下床，拿上手機，穿上拖鞋，就這麼赤條條地走了出去，一直走到浴室，然後跳進浴缸開始放水。他打開手機，翻到通訊錄，點開「溫斐」的那一行，有一種強烈的衝動，想把關於黎維的事原原本本地問清楚，最後忍了忍，還是忍住了這股任性的衝動。

洗完澡後，他換上新睡衣重新躺回床上。毫無意識地，剛才那個念頭又重新跑回了他的腦內，像罌粟一樣深深紮根其中，無法自拔。辛明辰看了眼時間，已經中午12點了；再過幾個小時他就又要回學校。

他現在有些怯懼，擔心一回學校又會見到溫斐，但是心底深處，他似乎又渴望見到他。也許昨天那件事之後，他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心，發現與自己想像中的非常不同——他發現自己是相當在乎的，而這點令他非常煩躁。

接著為了防止繼續胡思亂想，他把物理卷子拿出來，強迫自己沉浸到題目中，但是一邊刷題一邊又想到補課的事，於是打開電腦，掏出筆記本，開始整理上面的內容，歸納編輯成文檔。

做這些非常費時費力，等他大概將內容整理出來的時候已經快下午5點了，比平時的返校時間晚了大約一個鐘頭。辛明辰拿起手機翻了翻，有幾條信息，除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搭訕信息外，其中一條是來自顧闌的，問他怎麼還不回學校？另外一條是來自黎粒的，簡短地問了一句「你怎麼不回消息」，加一個哭喪臉的表情。

他頓了頓，快速向顧闌回了個「有事耽擱了」，便合上手機整理資料，接著換校服出門。

今天是陰天，雖然因為是臨近夏季，天色不算暗，但總歸有些灰濛蒙。

他像往常一樣，目不斜視地向自己班的那棟教學樓走去，也不管路上有多少路過的學姐學妹在偷看他。經過的三班教室時，他刻意放慢了腳步，以最快的速度往裡面掃了一眼，發現那個熟悉的身影就安靜地坐在座位上，低頭寫著題目，八成是完全沒有注意到窗外的人和事，倒是坐在窗邊的幾個女生已經按捺不住了。

「快看，是辛明辰！」

「看到了啦，你小聲點…」

直到視野最終被白色的牆面遮蔽，他才重新目光投向前方。心跳得厲害，是緊張的緣故嗎？他到底在緊張什麼？

算了。

他深吸了口氣，接著往樓上走去。等到快走到教室門口時，突然發現正門口好像站著一個人，那人聽到樓梯口的動靜，立馬轉過身來，見到他後，先是震驚，又在幾秒後恢復了平靜；接著，她朝他走過來。

「嗨。」辛明辰往後退了幾步，一直退到樓梯角的陰影處，等著對方自己走到他跟前，「你怎麼來了。」他明知故問道。

黎粒不像平時那樣微笑相迎，而是緊繃著臉，愣愣地抬頭看了他幾秒，面無表情。接著，非常突然地，把手上的便當盒砸到他身上。

辛明辰反應很快，一下子就接住了直往自己臉上砸的東西，同時伸手一把握住對方的手。

「…你到底怎麼了？」他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問完又瞬間愣住，因為他看到黎粒直接伸手抱住了他。

「……」

那一瞬間，出現在他腦海里的第一個念頭居然不是「自己是不是這次做得有些過分了」，而是「幸好這裡沒人看到」。

「別這樣。「辛明辰扶著她的肩膀，把人從身上拉起來。

像黎粒這樣的女生，雖然外表看起來柔弱，但是真遇到事情也並不會真的哭出來，這點辛明辰是知道的。他還知道她現在是故意這麼做的，而不是出於情緒失控，為的就是引起他的注意。

晚自習的預備鈴這時響起來，響了足足有十秒，附近的教室一下子安靜下來。

「我要回去了。」辛明辰平靜地地望著面前的人，這時他第一次發現他的心腸原來比他以為的還要硬，面對這樣漂亮的女生，如此委屈動情，他居然可以做到這樣無動於衷。

黎粒在他剛邁動步子的時候就一把拉住了他，「你是不是昨天放學後，和溫斐在一起？」

「是。」

「…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們兩個到底什麼關係？」黎粒在竭力控制語氣中的帶刺成分，即便是在這種情況下，她還是把情緒控製得很好，不失大家閨秀的得體。

「兩個男生能有什麼關係？」辛明辰淡定地反問她，慢慢把手抽了出來。

黎粒獃獃地看著他，眼裡滿是困惑和焦慮，「那你，為什麼不回我信息？」

該說的還是要說清楚。辛明辰想，在心裡默默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捏著指骨。

「因為我和溫斐在一起，所以不方便回你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