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物理、化學、生物，還有數學。」他把分類好的資料一份份地放到他面前，「英語的我也準備了一份，一樣樣來，你得先做一套題，我看看你的程度怎麼樣。先從…物理開始吧。」

溫斐接過卷子，又掃了一眼堆滿桌子的資料，「這麼多？都是你一個禮拜整理出來的？」

「一個下午。」辛明辰托腮盯著他，倒不是故意做這個姿勢，只是因為手實在無處安放，「快點做， 限時二十分鐘之內做完。」

「…OK。」溫斐沒有廢話地拿了一支筆就開始做題。從這個角度能清晰地看到他手腕上的繃帶，以及隱約滲出的紅色。

辛明辰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他的視線落到面前盤子里的奶油蛋糕上，奶油是雪白的，上面還有一顆紅色的櫻桃。他拿起叉子，輕輕地將那顆櫻桃挑起來，接著將櫻桃在奶油上滾了一圈，一併用叉子將半個蛋糕切了下來。

溫斐抬頭看了看四分五裂的蛋糕，愣了一下，又看了他一眼，兩人剛好四目相對。「做題時候不要分心。」辛明辰一本正經地說，「還有十七分鐘。」

「…知道了，老師。」

辛明辰放下叉子，從包里拿出一支紅筆，開始在整理好的資料上圈圈劃劃，看有什麼遺漏的地方可以補上。他竭力不去看對方手上的繃帶，也不想將這個和其他事聯繫在一起，就像兩人都默契地沒有去提這周學校里發生的事，而他對他所經歷的一無所知。

有時候，無知是一種保護，他必須要和內心深處的某種情緒抗爭，不論是好奇心，還是別的更深次的什麼。

他的手指很好看，白皙又纖長，就像是蔥管，指甲也修剪得恰到好處，而低頭的角度又特別突顯他精緻的鼻樑線條和下唇線…而這些，他通通都不是第一次注意到。

「做完了？」辛明辰看了眼時間，然後伸手把卷子拿過來。

溫斐長嘆了一口氣，有些緊張地看著他，「怎麼樣？」

「嗯…這道錯了，公式用錯；這道題也是。還有…這道，計算錯誤，答案是C。」辛明辰邊閱卷邊點評道，「這套題難度中上，十道題錯了三道，說明基礎不算太差，但是對一些公式還不太熟悉。把這幾張資料上的公式都再去記憶一遍，特別是我標註的那些。現在先把錯題重做一遍讓我看。」

「哦。好。」溫斐接過卷子，看了他一眼，「我們是不是還沒商量過課酬費，你想要多少，周結還是月結？」

「100一小時，周結。」辛明辰很快說。

「沒問題。」

「我還有一個要求。「

「是什麼？「

「我還沒想好，等我想好了告訴你。「

「…好吧。「溫斐被逗笑了，拿著筆在手裡轉了一圈，「但你怎麼知道我一定做得到？」

「我不知道。」辛明辰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然後將視線重新移到牆上的那副烏鴉圖，「這幅圖哪來的？」

「這副？我隨便畫的。」溫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是不是被嚇到了？」

「為什麼畫這麼奇怪的東西？」辛明辰覺得自己有些明知故問，但是他就是忍不住還是要問。

「想到就畫了。」溫斐說，揚起目光直視著畫上的烏鴉，彷彿在與它對視，「不過我每天想的事情很多，那個只是當時的心情，有時候腦子要炸裂的時候就必須有個釋放的渠道，不然——」

「不然什麼？」

「不然心臟會承受不了，會抑鬱。」

溫斐頓了頓，「這隻是最壞的結果。」他咬了咬筆帽，這個動作顯得有些幼稚，彷彿這樣子就能抵消他剛才的話，「我開玩笑的，別當真。其實大部分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壓力，這個詞只是代表普通的情緒罷了，就像英語里的depression。」他說得有些語無倫次，「總之，你還是不要看了，我去把它收走。」

他邊說邊站起來，結果膝蓋冷不丁地撞到了桌子的邊緣，短促的劇烈的疼痛令他忍不住彎下腰，接著感覺有一隻手拉住了他。

「不要胡說八道了。」辛明辰自己都被自己的動作驚了一下，但又很快恢復平靜——與其說是平靜，其實他的心跳得很快，只是理智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他的手握起來像奶油蛋糕，該死的簡直不像男生的手，他的身體是不是也是這樣，也會這麼柔軟，能被任意塑造成各種形狀？那現在的他又是什麼形狀的。

辛明辰想起了之前的那句「介意在這兒坐（做）嗎？」，不知道是不是這句話給他暗示，他感覺自己居然可恥地有了反應。

「你確定你想要這個？」溫斐問。他們已經靠得很近，他甚至能感覺到他身體的反應，畢竟都是男生，對此類事情心照不宣。

辛明辰沒有說話，只是很用力又很堅定把對方拉了過來，他的動作只有一個意思，那就是：是的，我們早該這麼做了；不要無限推遲，不要廢話，就是現在，此時此刻，非常想。

「把衣服脫了。「語氣里有命令和強迫的意思，但仍舊比平時柔和很多。溫斐想起自己最初在賓館的房間里為了報復而試著觸碰他的時候，他的身體觸感並不是這樣的，相比之前，現在的他更小心翼翼，也更加熱烈。手心的溫度是不會騙人的，他知道他現在也緊張，對於他們接下來要做的事。

手指伸進半脫下的衣服內，光滑地游移，觸感就像奶油，而背後突起的有些嶙峋的肩胛骨，稍一用力就會使身上的人瑟縮起來。辛明辰放開他，給他足夠的自由以便更自由地坐在自己身上。他的身體已經感覺到了他的重量，這也是激起他反應的一部分，這本身是可控的，但他現在無疑想放大它。

兩人的臉挨在一起，鼻尖和鼻尖打架，呼吸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急促，活像是兩個溺水的人。

辛明辰盯著他的嘴唇，然後很輕柔地，將自己的壓了上去。他們的舌頭糾纏在一起，剛開始有些僵硬，之後便如魚得水，似乎終於找到了歸宿。

如果現在讓他停下來，那還不如讓他去死。他就著現在的姿勢將對方整個兒抱起來，動作之大難免撞到身旁的木質茶幾，震得幾張卷子落在地上。

他把他壓在沙發上，將他的身體大幅度折起；而溫斐的表情總是令他想起畫上的那隻烏鴉，彷彿正在遭受什麼慘無人道的行徑。

「…放鬆點。」他善意地提醒道，「不然我沒辦法繼續。」

「…好。」對方點點頭，語氣像在請求，「…反正，不要停下來。」

於是羞怯逐漸被征服，此時除了這個再也沒有別的。他是他的習題卷子，他要在他身上寫下屬於他的痕跡，而這些痕跡將會是永久性的，終身無法塗寫。

現在的他不是溺水的烏鴉，而應該是飲水的烏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