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周過得相安無事，連黎維都沒有來找他們的麻煩—據說那小子因為在校外打架鬧事受了傷，迫不得已得停課一周，這無疑是全校所有人的好消息。

除了黎粒，但那幾天也沒怎麼見到她，聽說放學後就往醫院跑，搞得這位平日養尊處優的大小姐有些心力交瘁。

李程野時常會給辛明辰發簡訊，問他在學校里怎麼樣，想不想回家住，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於是之後他就再也不問這個問題了，免得自討沒趣。

因為快升高三，再加上模考和聯考，壓力是前所未有的；兩人偶爾會在學校的某個地方碰巧照面，有時候是在食堂，或是走廊，或是去兩者的路上。

這種時候，辛明辰都會快速地看了一眼，然後迅速地將目光移開，走過他身旁的時候故意撞他一下，力度不輕不重，如果是路過的人八成會懷疑兩人有仇。

但一到周六又是另一碼事了。

他們會約定好的時間碰面，經常還來不及吃午飯就火急火燎地開始。於是補習就成了做那事，有時候甚至是一邊寫題一邊進行。

「…我真的寫不下去了…放過我吧。」溫斐求饒道，手裡的筆都快握不住，而身後，有人正沉醉於擺弄他。

「寫完。不然我會再來一次，直到你寫完為止。」辛明辰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平穩，彷彿下半身的動作都是假的，在這種時候他都能意識清醒地監督他把題目做完。

他還喜歡把奶油塗在他身上，他雪白的肌膚就像奶油本身那樣絲滑柔軟，令他根本移不開視線；他還發現他的腿格外好看，就像是芭蕾舞演員的腿，連腳趾也生得分外動人，在此之前從來沒有注意過。

「…別人知道你私底下是這樣的嗎？」溫斐氣喘吁吁地問他。

「你希望別人知道嗎。」辛明辰歪了歪頭，繼續著自己的動作。

於是溫斐便不再說話，只是用枕頭悶住了自己的聲音。

在他看來這是他最後能守住的尊嚴，到目前為止，他所經歷的一切都太過歡愉，又太過羞恥，已經徹底擊潰了他的矜持。

「我覺得我們現在更像那種關係，你懂的。」等告一段落之後，溫斐躺在床上對他說，「你覺得呢？」

「有什麼區別嗎，談戀愛和做i，到底有什麼區別？」

「我不知道。」溫斐說。

「你知道的。」辛明辰側躺在他身邊，定定地望著他，眼裡有些期待，「說來聽聽。」

「比如說，我的靈魂和肉體，二選一，你選哪個？」

「肉體。」辛明辰毫不猶豫地答道，「因為我根本不相信有靈魂這種東西存在，所有知覺和意識都是依賴肉體才存在的，脫離肉體討論這些東西沒有任何意義。」

「那如果真的有呢，如果我說的『靈魂『指的是現在正在跟你說話、與身體無關的那個』意識『，你也覺得沒有意義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也選擇肉體。」辛明辰說，「人人都喜歡用肉體去吸引別人，到頭來卻要求別人反過來去喜歡他們的靈魂，不覺得很荒謬嗎？在我看來，肉體就是用來互相吸引的，靈魂則是用來磨合的—如果非要用這個詞的話。」

「所以。」溫斐把頭靠在他的手臂上，「你覺得兩者並沒有本質區別，是這樣嗎？」

「如果硬要說的話，有一點。」

「什麼？」他把臉側過去對著他，鼻尖碰到了他的。

「忠誠。」

「忠誠？」

「對。」

「你被背叛過嗎？」

「沒有。」辛明辰垂下睫毛，視線在對方的微張的嘴唇上游移，「你不覺得你今天話很多嗎？」

「是嗎？」

他們湊近親吻了幾秒，然後情不自禁地擁抱在一起，在床上一連滾了幾圈，差點兒翻下床去。

辛明辰最欣賞溫斐的一點是，他從來不問太多，也不像部分女生一樣追著求著非得確認什麼關係。他們都是活在當下的人，只要當下是愉快的，那麼其他的就不是很重要。

「那你對黎粒又是什麼感覺？」溫斐仰躺著望著對方，手搭在他的肩上，「你喜歡過她嗎？」

「是黎粒來讓你問的嗎。」辛明辰壓在他身上，低頭輕輕用手指摩挲著他的頭髮，「是她故意讓你靠近我，引起我的注意，然後跟我上床，目的就是為了拿你當誘餌釣住我？」

溫斐愣愣地望著他，然後冷不丁地伸手蓋住臉，渾身像抽搐了似的笑得停不下來。

「…你有病。」辛明辰無語地盯著他，然後俯身趴在他身上，把臉埋在他的脖頸里，閉上眼睛，「別笑了，我困了，想睡一會兒。還有，以後不要再提她了。」

「好。」溫斐說，果然沒動。

他的手摟著他的背，感覺對方濕熱的氣息直呼在他的脖子上，漸趨平穩沉重。

過了不知多久，溫斐確定他已經睡著之後，才小心翼翼，動作極緩地翻了個身，讓對方平躺在床上。他低著頭望著熟睡的人，然後慢慢地湊上去，閉上眼睛在他臉上輕吻了一下。

這個動作不帶任何情慾的色彩，純粹代表了他一直以來的願望，只是他沒有想到這一天來得如此之快，快得令他措手不及。

辛明辰好像察覺到什麼，動了動身體，但是沒醒。他睡著的時候特別平靜，沒有了往日的高高在上和毒舌，看上去似乎比平時更吸引人。

溫斐靜靜地看了一會兒，莫名感覺到一陣隱隱的悲從中來，卻說不清究竟從何而來，也許是習慣性的患得患失攫住了他，才令他喘不過氣來。

緊接著，他感覺床頭有東西震動了一下—是辛明辰的手機。他越過床上的人，爬到床邊，拿起手機，看到有一條新簡訊，署名黎粒。

他深吸了一口氣，劃開熒幕，看到簡訊內容是：「明天回學校見我一面，地點XXX，必須來，我有要事要說。」溫斐皺著眉向上翻記錄，發現最近幾乎都是黎粒單方面的主動，而辛明辰已經很久沒有回覆了。

「誰啊？」床上的人像是被剛才的動靜吵醒了，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問道，「誰發的消息？」

「沒什麼。」溫斐說，趕緊把熒幕關了，「…我不是有意要看你手機的。」

「…只是問你是誰。」辛明辰起身靠在他肩上，從背後把手機拿過來，翻了幾下，然後面無表情地放了回去。

「你不去嗎？」溫斐問。

「再說吧。」辛明辰看了他一眼，有些疲憊，顯然是還沒睡夠，「陪我躺一會兒，我就不追究剛才的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