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上冒著白茫茫的熱氣，水面下波光粼粼，閉著眼睛都能感覺到光影在眼皮上方流動。

浸泡在水中的人屏住呼吸，任身體在水中輕飄飄地浮沉，思緒在混沌中努力理出一份空白。

77，78，79，80，81…

辛明辰從水裡鑽出來，深深地了一口氣，感覺肺部壓抑腫脹得厲害。他站起身，從浴缸里走出來，順帶拿了一件浴袍披在身上。

他忘不了溫斐在他懷裡哭的樣子，總覺得像有根刺深深扎在胸口拔不出來。

如果他放任自己不去過問，不去把事情搞清楚，那麼傷口一定會潰爛到底。

「你洗完了嗎？」門口傳來敲門聲，「…已經快一個鐘頭了，你在裡面幹什麼？」

「我好了。」

辛明辰邊說邊將浴袍的腰帶系好，用吹風機吹了幾下頭髮就開門走了出去。

門外，李程野就抱臂靠在牆上，面無表情地盯著他。

辛明辰走過他，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蜷起腿就開始繼續做剩下的卷子。接著，他感覺對方也跟著走過來，走到他面前，然後將一小包塑料包裝的東西扔在他身上，動作輕率中帶著些許怒氣，「我在你房間里發現了這個，認一下，是你的嗎？」

辛明辰低頭，把身上那包未開封的B孕套撿起來，無奈地嘆了口氣，輕輕地放到桌上的卷子旁，當作橡皮壓住卷面。

「別告訴我你從來沒跟別人做過。」他抬頭看著他，似笑非笑，略帶嘲諷道，「難道國外都這麼不開放的嗎？」

「我當然跟別人上過床。」李程野明顯有些被激怒了，正在極力按捺，「我問你，對方是男生嗎？」

「……」辛明辰直起背，把筆一摔，忍著喘息頓了頓，「夠了。你不覺得你問太多了嗎？我跟誰在一起，是男是女，跟你又有什麼關係？你不是以大哥的身份在約束我，而是別的難以啟齒的嫉妒心在作怪，我說得對嗎？」

沉默，沉默。無限蔓延，彷彿一雙手同時掐住了他們近段日子本就有些過敏的神經。

「你說得對。「李程野垂下視線，在他L露的胸口和大腿上逡巡，聲音壓得很低很低。

「你知道嗎，我覺得我媽當時就應該打死我，這樣就不會有後來的事了。」他邊說邊俯xia身，靠得很近，雙手撐在沙發上，口吻曖昧又顯得有些悲傷，「既然我們都把話挑明了，那我就實話實說了：我現在這麼多事，並不完全是因為出於關心你，更多是因為我認為你變成現在這樣，我是有責任的，或者說責任都在我；因為當年，我是那個主動勾引你的人。」

辛明辰皺著眉盯著他，一時不知道該接什麼，似乎在那一瞬間心是軟的，從而失去了反抗的衝動。

李程野湊過去，閉上眼睛，輕輕地貼上他的嘴唇，力度由輕到重，動作卻十分溫柔。

也許內心是拒絕的，但是他在那個時候並沒有推開他。

夜晚總是讓人的情緒比較脆弱感性，容易由外向內攻克。

「…你回你房間吧。」辛明辰說，眉頭蹙了一下，眼神故意躲開，聲音卻出奇平靜，「記住今天是最後一次。過去的事情，以後就不要再提了。」

「…好。」李程野鬆開他，點點頭，「我們到此為止。」

回到房間後，他回到床上躺下，接著掏出手機，快速地發了一條簡訊，內容是：「你說得對，他確實鬼迷心竅了。」

對方很快就回覆：「所以你想好了嗎，還有，不要讓他知道我們有聯繫。「

「只要把隨身碟給他就行了是嗎。「李程野覺得胃裡一陣痙攣，輕輕伸手碰了碰嘴唇，彷彿想起剛才的那個吻能讓他好受點，「我還是想先看一下。」

「建議不要。」黎粒回道。

這又是什麼意思。

「辛明辰已經失去理智了。」那天下午，她在咖啡館對他說，「我弟黎維就是他找人打傷的，我已經調查過了。但是這件事我不會追究，畢竟一開始是我弟做得過分了。不過你要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溫斐。」

「誰是溫斐。」李程野不喜歡別人突然岔開話題，即便岔開的是他不喜歡的話題，「還有你剛說的『我們的事』到底是什麼？」

「一個一個回答。」黎粒收起笑容，「先說『你們的事』。」

「我聽著。」

「好。你知道，像辛明辰這麼優秀又有異性緣的男生，很少有人會懷疑他有那種傾向，但是這是事實，而且遠比我以為得要早。你不想知道我是怎麼發現的嗎？」

「…你不妨直說吧。」

「你們連性格都很像呢，都這麼直接利落。「黎粒輕輕地提了提嘴角。她的紅唇就像夏日剛解冰的玫瑰，彷彿下一秒就要隨著冰絲一併融化，掉進面前的咖啡中。那張臉是如此艷麗，艷麗得如同面具畫在臉上，並且永遠定了妝。

「真是可惜。」她的語氣完全配得上她的話，「我還挺喜歡你們倆的，因為都特別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