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窗簾半拉著，天色已經發亮。辛明辰從床上醒來，習慣性地伸手碰了碰枕邊：一片空白。

這時，他才想起來自己原來是在自家床上，而不是溫斐家的。

這似乎是他幾個星期以來第一次周六晚上睡在自己的公寓里。他依稀記得昨天他們在公園裡呆了很久，然後回公寓洗完澡，接著又在床上做了一次，非常激烈和諧，就好像他們的身體越來越契合對方，過程十分酣暢淋漓，居然沒有一點不愉快的地方。

門外，客廳和廚房裡傳來叮叮咚咚的鍋碗碰撞聲，想必是李程野在忙。

這傢伙總是起得很早，他應該透過玄關的鞋知道自己已經回來了，會幫他留一份早餐。

想到這裡，辛明辰不自覺嘆了口氣：他好像是被溫斐強行要求回來的，對方雖然態度婉轉，卻有理有據，說是很久沒回家，所以晚上必須得回去一趟。

他沒有挽留，只是冷淡地說了聲「知道了」，非常符合他一貫的作風；膩膩歪歪的一定不是他，那是花言巧語的情痴才會做的事，而他哪一樣都不佔。

但被莫名地冷落還是輕微刺痛了他。也許是因為他喜歡等他睡著之後，用手指輕輕描摹他側臉的線條，感受那高低起伏，錯落有致，最後停在那漂亮的m型唇上——非常柔軟，細膩——如果他再深入一些，他可能會微張嘴將他的手指吞進去，而這一定會讓他想再要他一次。

每隔一陣，這種念頭就愈演愈烈，最後他強迫自己停下來，告訴自己近來他實在是有些荷爾蒙泛濫。

辛明辰躺在床上，摸起手機，猶豫了一會兒，接著給對方發了一條信息，內容如下：

「我把資料都打包發給你，不懂的可以問我。老規矩：學校里盡量不要直接碰面。」

放下手機，等了一會兒，很快就收到了回覆，「好。「溫斐說，」謝謝。「表情表情。

真是傻得出奇，傻得可愛。

辛明辰嘆了一口氣，從床上起來，起身去找自己的電腦。他等了一會兒，等著開機，但發現好像出了點故障，根本開不了機。

於是他想起來，昨天回來的時候電腦好像不小心摔了一下，也許就是那個時候摔壞的，他居然到現在才發現。

幸好資料他都有備份，不過這下電腦短時間內肯定是不能用了，還得送去維修，一修肯定又是好幾天。

沒辦法了。他起身，打開房門走了出去，想問李程野借用一下他的電腦，結果發現客廳和廚房沒人，餐桌上倒是已經擺好了熱騰騰的早餐。他從桌上拿起牛奶，還是溫的，於是邊喝邊走到浴室門口，聽到裡面傳出水花四濺的聲音。

「哥。」他在門外喊道，「借你的電腦用一下，我的壞了。」

沒反應。聲音都被「嘩嘩」的水聲掩蓋了。

辛明辰重重地敲了兩下浴室門，裡面才傳出人聲，「怎麼了？」

「…沒什麼。借你的電腦用五分鐘。」

李程野的房間就在浴室對面，門半掩著，沒有關實；辛明辰推門進去，走到書桌旁，發現電腦剛好沒關機。

他在椅子上坐下，把牛奶放在一邊，然後掏出隨身碟，將裡面已經分類打包好的資料上載到電腦里。

上載的過程有點漫長，他等了一會兒，期間百無聊賴地盯著桌面，想從上面找些對方平時的喜好，說不定以後還能當把柄調侃他。除了一些常規的遊戲軟體和論文文件外，有一個未命名的文件夾引起了他的注意，孤零零地夾在一群整齊劃分的其他文件中。

本著好奇心的趨勢，他移動游標點開了文件夾，發現裡面有一個mp4格式的視頻，名字是「禁止外傳」。

什麼啊。他想，不會是他想的那種「學習資料」吧？

嘁。看李程野這傢伙平時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果然…也逃不過這口呢。

於是毫無心理防備地，他直接雙擊點開了這個視頻。

畫面展開後，一個少年的身影出現了，緊接著是另一個肥大的中年男子。

辛明辰直直僵在熒幕前。

一瞬間，整個人彷彿風平浪靜地經歷了一場天翻地覆。

李程野從浴室里出來的時候就知道有些不對勁兒。他當時披著浴袍，帶子都沒來得及系好；當他開門出來，看到辛明辰就坐在自己的電腦桌前，而電腦里正傳出他熟悉的聲音，立刻跑過去，關掉電腦，嚇得幾乎魂飛魄散。

那是少年的呻Y聲，和其他污濁不堪的響動，通通交纏在一起，簡直能把神經稍微衰弱一點的人直接逼瘋。他氣喘吁吁地盯著辛明辰，按著他的肩膀，看到他臉色慘白，活像個瘋子，又像個病人，如果他下一秒直接揚起手揍他一拳他都不會感到任何驚訝。

「那不是真的。」李程野感覺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毫無底氣，「明辰，看著我。把你剛才看到的都忘了，聽到沒？」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辛明辰抬起頭看著他，眼睛發紅，水珠順著他的臉頰流下來，搞得他們兩個都開始變得濕漉漉的，好像被桑拿浸了一遭。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對方的眼神很迷惘，又隱隱藏著壓抑的憤怒，「前天？還是更早一點？是誰給你的，黎粒還是黎維？」

「先出去好嗎，我們慢慢說。」

答案是否定的，這明顯已經超出了他的承受範圍。辛明辰覺得此刻全身的血液都正往顱腔涌去，骨骼咯咯作響，充斥耳膜，搞得他已經快聽不見周圍的聲音了。

他只看了不過半分鐘，那段畫面就深深烙印在他的腦海，像火燒一樣地來回翻湧，要不是他的胃足夠強大，現在一定會直接吐在對方身上。

「…你有在聽我說話嗎。」李程野被他的表情搞得有些心悸，總覺得他會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情來，「這件事會過去的，你不要太…」

話音未落，辛明辰就甩開他的手，站起來直直朝門外走去。

他現在要去找一個人，對方肯定知道發生了什麼，如果他拒不肯開口，那麼他會想辦法「請」他開口的。

「…你去哪兒？」李程野一把拉住他，他知道要是任著他來肯定會出事。

「放、手。」辛明辰一字一句地說，眼神嚇人得空洞，好像繼續阻止他就會先一步成為他泄憤的犧牲品。

結果是李程野猜對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拳就結結實實落在了他的臉上；一摸，全是血，卻感覺不到任何疼痛，只是有點點眩暈。

他生氣是因為情緒受傷，接著就演化為了憤怒，越憤怒就表示越受傷，已然到了無法自我控制的地步，也許不發泄出來就會瘋掉，或是抑鬱成疾。

李程野知道辛明辰其實是很敏感的人，這一次一定受了很大C激；畢竟連他看了都一下子受不了，何況是他呢？

他用衣服擦了擦鼻子的血，走到門口，看到對方正在玄關換鞋，動作利落，面無表情。

他一言不發地盯著他，知道這一次他阻止不了他。

門「砰」的一聲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