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源清抱著頭，手指插進頭髮里，痛苦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媽她生病了，她躺在病床上讓我一定要趕緊談個對象結婚，她說我年紀大了，要是再不結婚她就不做手術死了算了，我當時、我當時真的是沒有辦法啊！」

段千川無法對他這段話做出評價，在他看來，就算父母用生命做威脅，也不是他出軌的理由，他有感情潔癖，出軌了就是出軌了，什麼理由都是不成立的。

孟源清還在哭訴：「我當時是糊塗了，我不能看著我媽去死啊，她把我從小帶大不容易，我不能讓她失望，小川你原諒我好不好？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段千川疲憊地閉上眼睛，夠了吧，知道這個結果已經夠了，那些答案不用再聽了。

「分手吧。」他睜開眼睛，說道。

「不，我不同意！」孟源清突然跪到他面前，抓著他的手往自己臉上貼，「我不同意小川，我不同意！你不能這樣，你不能因為我犯了一次錯就跟我分手，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我們有家有孩子，你就不能原諒我這一次嗎？」

孟源清哭了，淚水沾濕了段千川的手指，段千川用指腹摩挲他的眼角，有些悲哀道：「那她要怎麼辦？她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孩子，你不打算對她負責嗎？你媽媽那邊又要怎麼交代呢？」

孟源清明顯僵了一下，然後說道：「會有辦法的，你相信我，我一定會解決的。」

段千川輕輕搖了搖頭，「解決不了的，除非你願意告訴你父母，你喜歡男人，你這輩子都會和男人在一起，一輩子都不會喝女人結婚。」

孟源清驚恐地睜大了眼睛，像是被嚇到了一樣，緊抿的嘴唇動了動，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段千川心中悲涼道：「不敢是嗎？好，如果你敢在你父母面前出櫃讓他們同意我們在一起，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

在一起這麼多年，他非常了解孟源清，作為家族中唯一也最有成就的男丁，他是絕對不會讓父母知道自己是同性戀的。

果然，孟源清聞言臉色霎時變了，搖著頭道：「別鬧了小川，你知道我爸媽的，他們都是農村人沒見過世面，思想又封建，怎麼可能會同意我們兩個男人在一起呢？要是讓別人知道了，他們多沒面子啊。」

段千川冷笑一下，「我們在一起很沒面子？」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孟源清極力反駁，「總之我不能讓我媽知道，她身體不好，要是知道兒子是個同性戀，她非氣死不可，小川，我們不能這麼做。」

意料之中。

「所以我就要一輩子跟著你偷偷摸摸，看著你和別的女人亂搞，你覺得我是傻子嗎？」說著這樣的話，段千川的語氣卻絲毫沒有起伏，他看著虛空一處，淡淡道，「孟源清，我做不到，如果你還珍惜我們這份感情的話，就像個男人一樣做個選擇，別讓我看不起你。」

孟源清低著頭，顫抖的雙肩表露了他此時的無助，可是這種無助是不對的，段千川有一瞬間的心疼，這是他情感中的不可抗力，但是很快被他從心底驅除，他不可以再心軟，他今天必須要和孟源清做個了斷。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孟源清終於在某個時刻開口道：「好，我答應你，但是你要給我一點時間。」

段千川愕然，他覺得孟源清是在敷衍他拖延時間，但是他仔細去看孟源清的臉，發現他的表情很認真，似乎真的是想要跟父母攤牌，他突然有些慌亂，覺得自己可能低估了孟源清而高估了自己，但是說出的話已經收不回來，他現在只能寄希望於孟家老兩口絕不會同意自家兒子跟一個男人在一起。

當天晚上段千川還是睡在了孟凝房間，臨近十一點的時候，手機響了一聲，他那時候還沒有睡著，坐起身想要拿手機，手機又接連響了兩聲。

他打開床頭燈將手機解鎖，發現是朱銘越發來的微信，第一條是一個視頻，視頻的開頭有些晃動和嘈雜，過了幾秒，有說話聲從裡面傳出來，畫面也逐漸變得清晰。

一個穿著時尚的年輕男人站在燈光下，向一個坐在沙發上的高大男人送上一束玫瑰，對他說：「我第一次做這種事，有些緊張，但是你值得，付爾洲，我喜歡你，你願意跟我在一起嗎？」

周圍響起此起彼伏的叫好聲「答應他！答應他！」付爾洲卻只是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那束火紅的玫瑰，又看了看韓晨，面無表情地說道：「我有愛人了。」

周圍安靜了一瞬，叫好聲變成了唏噓，段千川聽到朱銘越幸災樂禍道：「卧槽，付爾洲和那誰家千金不會已經在一起了吧，韓晨都沒提前打聽好就搞這一出，傻了吧。」

視頻里韓晨還舉著那束花沒有收回來，付爾洲站起來，從桌上端起一杯酒道：「今天場子里所有消費我包了，你們盡情玩，祝你生日快樂。」

說完他將手裡的酒一飲而盡，轉身走了出去，鏡頭一直跟著他走到看不到的地方才又退回來，視頻最後是韓晨將花扔在桌上，拿起酒瓶給自己倒酒喝。

段千川退出視頻，點開朱銘越之後發過來的語音：「你說你小叔也真夠絕情的，這麼一個大帥哥跟他表白，他連個笑容都捨不得給。」

還有一條是：「話說你小叔真跟白家千金在一起了？我本來以為他們只是商業聯姻，沒想到你小叔好像挺投入的。」

段千川沒有回，他又點開那條視頻看了一遍，看到付爾洲說「我有愛人了」的時候，心臟不知道為什麼像是被扯了一下，有些說不出來的難受。他點了暫停，看著視頻里付爾洲的臉，仍是他熟悉的冷漠和疏離，可他分明在那雙抬起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絲幾不可察的溫情，不是給韓晨的，也不是給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那是存在於他心裡的人。

是那個白小姐嗎？

段千川腦海中浮現出一張曾經出現在付爾洲身邊的美麗女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