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路了。」

莫程錦萬萬沒想到，從那片迷霧林里出來，竟會是，這樣一番景象。

那樣的霧氣，他從沒見過，常年生活在鋼筋水泥的大城市裡，被各種現代化包圍，根本也沒機會見識過這些奇奇怪怪的現象。

此刻的莫程錦，他自己也承認，自己就像是個什麼都不懂，沒什麼見識的白紙，這裡發生的一切，對他來說，都很新奇。

但同時，他也心知肚明，這一夜，越是未知，就越是，危險。

俞湫楠給的那顆小丸，莫程錦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做成的，但也確實有效，那些來歷不明的濃霧，來得突然，甚至可以說是，猝不及防。而且，它還散發著，一種很奇異的香味，它不似任何一種花香，更不像平時，可聞到的，彌散在空氣中的那些人間煙火氣味，倒像是一種複合味道，但到底是什麼，也說不上來。

反正，就像是很多種，各式各樣的味道，融合在一起，卻也一下說不清，那是什麼，它們，組合出了一種神奇的化學反應，又意外的，挺好聞。

這霧，功效挺強，第一口吸進肺里，很快，莫程錦就有一種頭昏腦漲，胸悶氣緊的感覺，發生的太快，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俞湫楠塞了一顆小藥丸給他，含在舌頭下面，那一瞬，很神奇，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又被壓了下去。就像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頃刻之間，就把那詭異至極的怪霧，帶來的後遺症，給壓制住了。

莫程錦今夜遇到的，實在是匪夷所思，他自己也相信了，這世間，的的確確，有很多未知，不過反過來想，既然，這世界上有人，有其它的未知生物，便一點也不奇怪，它們有自己的世界，只不過，與人類，互不幹擾，相安無事罷了。

有些奇事，有些異人，今夜，就像是在這迷霧製成的紗簾里，夜風一吹，輕輕掀起了它的一角，但又好似，有了些頭緒。

比如......

這俞湫楠，到底又是什麼人？

難道.......

俞湫楠，行為不似常人，口中所說的，也儘是些，常人未知的事，而且，他的模樣......是真的好看到，就似整形動刀，也不能模仿出的美好，一顰一笑，從骨子裡散發出的，看不見，摸不著的，讓人抓心撓肺的誘惑，更像是個，妖精，獨一無二，無法復刻，一隻九尾狐狸精。

妲己。

對，妲己！

看見了俞湫楠，似乎很輕易地，他不費一兵一卒，就可以突破心房，強勢地，住進你的心裡，畢竟，他真的，太出挑了。

這樣想著，莫程錦突然理解了紂王，為何，會對一隻狐狸精，如此的痴迷。

狐狸精。

「你想什麼呢？」看他不說話，像在走神的樣子，俞湫楠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問道。

「沒想什麼。」

穿過林子，這裡，竟是一片斷崖，黑黢黢的，也不知道到底有多深。風，呼嘯著，崖下，有一條湍急的河流，就算是站在離它如此高的地方，在風聲的伴奏下，也能聽見，如滾滾雷鳴般的，萬馬奔騰聲，在這寂靜的夜裡，似要，驚天動地。

「這手電筒，怎麼不亮了？」莫程錦用手掌拍了拍突然斷了電的手電筒筒，還是沒有反應，又能俞湫楠，「你的呢？」

「一樣。」

「......」好吧。

「看！對岸，那是怎麼回事？」

「......」

斷崖對岸，燈火通明，在這荒山野嶺里，卻是亭台樓閣，掛上了滿滿噹噹的紅燈籠，只不過，細看，卻又有些不同，不似其它平地上的園林樓閣，它就像是，給石山挖出了一個大洞，然後，被樓宇鑲嵌在裡面，怪異得很。

但確實，不可否認，一眼望去，富麗堂皇。

「這樓......怎麼回事？」

莫程錦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景象，那些紅燈籠的映照下，顯得妖氣森森，詭異至極，這又一次，顛覆了他以往的認知。

「你有去過莫高窟麼？」俞湫楠看著對面的龐然大物，又看了眼身旁的莫程錦，問了句看似無關的問題。

「去過。」莫程錦應道：「我知道了，它這樣杵在這裡，建築風格就類似於莫高窟，有異曲同工之妙，把石壁挖空，再建樓。但是，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交通不便，還不賺錢。難不成，真是......山精妖怪？」

「的確，莫高窟是景區，且正氣凜然，神佛庇佑，先不說這裡，根本就沒這條件，這麼大一個工程，不可能沒人知道，悄無聲息，沒人知道。最重要的是，這裡，是真的，妖氣衝天。」

「那這......」

莫程錦沒經驗，但是，身為一個在商圈常年周旋的男人，也有一定定力，很快就壓下了心裡的不適感。

現在在眼前的，這種建築，完全不是現代風格，根本就是一處古香古色的建築，就像是，真的已經存在了上千年。

他有很強烈的直覺，這一夜，會是他前所未有的體驗，會為他，打開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看來，這可比普通的山精妖怪，難搞哦！」俞湫楠又看向莫程錦，他的眼睛裡，滿是笑意，說道。

黑夜裡，山風透骨涼意，崖下大河，聲聲，氣勢如虹，對面，詭異，卻又一看就很有錢的樓閣，燈火輝煌，紅籠魅影，光影交錯，站在這裡，似乎，只要閉上眼，就能聽聞，隱藏在這個，與世隔絕世界裡的旖旎，靡靡之音。

來時的那個山莊，只是個障眼法，林子里，存在著的，各種奇奇怪怪的生物，潛伏的危險，還有詭異的霧氣，都不過是為了避免，被不相幹的捉妖驅魔的義士，發現這裡罷了。

所以，這裡，才是老巢。

這邊，漆黑一片，連帶著隨身攜帶的手電筒筒，也廢了，而那一頭，卻是另一番，繁華的景象。

看起來，更像是個一擲千金的，銷金窟。

「你有聞到麼？」

「聞到什麼？」

「酒香，肉香啊！哦對了，還有，脂粉香。」俞湫楠笑道，指著對面，「這才是世俗，最讓人沉迷的味道，不是麼？我們在這裡，吹著冷風，那裡面，可是花天酒地，芙蓉帳暖。」

他頓了頓，笑道：「想想，還真劃不來呢。」

「切！有什麼劃不來的。」莫程錦也沒看他，「那種享受，一旦陷進去了，說不準，就是要命的。」

是啊。

隨時可能，要命的。

可是，有些人，卻始終不懂。

兩個人，並排站著，看著那個可以聞到世俗味道的，旖旎世界，兩岸，由一座鐵索橋相連，橋上，也掛著與對面一樣的，同款紅燈籠，橋下，河水的怒吼，沒有一刻停止，聽久了，倒也覺得是一首，和諧的，黑夜交響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