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思於會意，摟住他的腰，用輕功小心翼翼跟在鶴群後面。

「我看不太清。」嗜骨鶴的速度越來越快，夜又深，它們幾乎要和夜色融為一體，莫思於看得越來越吃力忍不住求助。

他不說夜不歸也清楚，在他耳旁道，「我看你飛，往左。」

兩人終於到達嗜骨鶴的老巢，令人驚奇的是這裡竟然是一個湖面。

借著微弱的天光，莫思於看到此湖清澈見底，不少嗜骨鶴在這湖上嬉笑玩鬧。

湖旁是一大片蘆葦，正隨風搖曳。

嗜骨鶴是夜間生物，兩人等了會兒，在天光大亮時，果然看到它們全部回巢。

夜不歸使了個眼色，莫思於立馬帶著他飛到一個鶴巢。

那鶴巢極大，用蘆葦和一些葉子做成，巢里有昨日未食完的腐爛骨頭。

突然莫思於聽到一點聲音，瞬間帶著夜不歸隱在茂密的蘆葦下。

夜不歸眼神暗了暗，他沒有聽到任何動靜。

不一會兒，兩個蒙面人踏風而來，他們在蘆葦叢中翻找片刻，最後找到幾顆蛋快速離去。

莫思於眼睛瞪得老大，莫名覺得這身影有點眼熟。

風吹得四周空曠，他壓低聲音問，「他們偷人孩子作甚？這鶴睡得也太沉了，孩子被偷都不知道。」

「你忘了義母給我們講這鶴的故事了？」夜不歸回他一眼，「嗜骨鶴生性薄情，極難繁殖，每一胎都會產兩顆蛋，但只會存活一枚，誰先破殼誰就會吃了另一枚，若是中途鶴母沒了耐心孵化，那麼兩顆蛋都會成為它自己的盤中餐。」

莫思於愣了愣，好像是有講這個，不過他自小不喜聽這些殘忍的，便選擇性給忽略了。

夜不歸眯眼仔細瞧了瞧這鶴，伸手在它的巢內將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挑了出來，對莫思於側了側頭。

莫思於心明，帶著他回到了沼澤旁。

這黑乎乎的東西打開是一張爪子似的網，竟是嗜骨鶴褪下的腳蹼皮，將它扔入沼澤後，神奇的沒有下沉。

夜不歸挑眉，「果然是它有問題。」

莫思於一喜，「我去多拾幾張。」

他去得快回的也快，回來時夜不歸正對著藤蔓出神，見到他做了個招手的動作。

「怎的了？」

「你仔細瞧瞧，那藤蔓下可是包裹著什麼？」

莫思於順著他目光看去，果見綠色藤蔓下露出一點點的紅和一點點白。

還來不及待他仔細觀察那是什麼，藤蔓便被夜不歸抽動。

「不可！」莫思於慌忙中將手覆在夜不歸手背上，「生於這的物大多不是好物，小心有毒。」

夜不歸皺了皺眉，把他手撥開，將藤蔓連根抽出，被掩於藤蔓下的白骨和紅果立馬露了出來，「有你在我怕什麼毒。」

莫思於心都被他嚇漏了一拍，仔細看周圍沒什麼變化鬆了口氣。

他心有餘悸道，「我雖能解百毒，但在毒未解之前你還是會痛苦，以後不要再如此衝動行事了。」

夜不歸沒接話，他的目光盯著空了的一處，「此藤蔓食嗜骨鶴，可結果。」

說完未等莫思於反應，又徑直將這株藤蔓下鮮紅的果子給摘了下來，放在鼻尖嗅了嗅。

「我來我來我來！」莫思於嚇了一跳，慌忙將這果子搶過。

這果子全體通紅，大小如葡萄，摸上去很是柔軟，稍微一捏，還能感受到裡面的果汁流動。

莫思於小心翼翼給它弄了個小口，用衣袖包著聞了聞，突然他臉色大變，將果子一把扔進了沼澤。

「這是制五步奪命散的原料！有致幻作用。」說著他想到剛才夜不歸的動作擔憂問，「你可感到哪不適？」

夜不歸搖了搖頭，皺著的眉眼沒有舒展開，反而皺得更深，目光又回到了剛才那處。

莫思於生怕他又徒手將碎骨鶴的屍骨撿出來，趕緊上前一步先下手。

他將骨頭拿到兩人面前仔細端倪，「你可是又想到了什麼？」

「中了五步奪命散會怎樣？」夜不歸不答反問。

「會產生幻覺，在幻覺中慢慢被腐蝕五臟六腑乃至全身筋骨，若是內力深厚難腐蝕之人，也會被產生的幻覺折磨的日漸消瘦，人鬼不是。」

莫思於想也沒想脫口而出，「怕是玄元宗宗主此刻已經不成人形。」

「你可知怎麼制這五奪散？」夜不歸又問。

莫思於搖頭，「我只制藥不制毒。」

夜不歸將他手中的屍骨打下，笑道，「我知了。」

嗜骨鶴喙下有一個大袋，起先夜不歸以為那隻是如平常鳥類般儲存食物用，可今早見它巣中的腐骨才醍醐灌頂，那大袋具有極強的毒性，是作腐骨之用。

早該想到的，喙再怎麼尖銳，又怎能將白骨給啄穿。

「如果沒猜錯這五步奪命散還有一類原料便是這碎骨鶴的喙毒。」

說完他眼中閃過一絲晦暗不明，「幽冥沼澤早被有心人利用，成為掠奪的工具。」

一環扣一環，一步接一步，他們散播謠言的目的其實只是不想讓旁人製造五步奪命散的解藥而已，著實陰險。

「原是如此！怪不得他們會抱去那些蛋。」聽他這麼一講莫思於恍然大悟。

嗜骨鶴不易控制，但若將它們的蛋孵化，那麼提取喙袋裡的毒輕而易舉。

夜不歸點點頭，若有所思，「驛站之人絕非等閑之輩，能想到這種法子的……」

說到這他猛的噤聲，轉身看了看沼澤，轉移話題，「行了，去取古木吧。」

莫思於自是順著他，「好，你莫再動這些東西了，我去去便回。」

囑咐完他將收集的腳蹼皮扔於沼澤中，以他的輕功而言，只需一小片落腳尖的地方，所以用不了多少。

古木枝繁葉茂，在這深秋竟是沒黃一葉，渾身散發著淡淡香味。

莫思於旋出笛中劍小心翼翼將一小塊枝丫割了下來，被割處立馬流下一片白汁。

萬物皆有靈性，這古木極難生長，白汁如同它的血液般緩緩流淌，看得莫思於心生不忍。

不一會兒，古木到手他立馬折回，卻在折回的途中衣服下擺不小心落於沼澤，他一慌，下意識驚呼，「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