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客官，小人來小人來。」

見夜不歸手上抱著個人，騰不出手準備踹門，小廝立馬上前機靈道。

「叩、叩叩、叩、叩叩叩」

他叩門非常的有節奏，夜不歸知道這是他們的暗語。

建在此種地的客棧，裡面大多客人都是江湖俠客魚龍混雜，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衝突，店家之間都會有一套暗號。

「吱——」門開了。

一個披著白巾裹著帩頭的店小二探出身，「客官里兒請里兒請。」

夜不歸剛一踏進去，便察覺到裡面氣氛緊張。

他不動聲色瞄一眼，只見喝著酒的吃著肉的都虎視眈眈盯著他，身上帶的刀各自蠢蠢欲動。

進來之前夜不歸特意戴了人皮面具，他相信莫思於的易容術，因此打消了身份暴露的念頭，壓下心頭疑惑步履穩健來到櫃身前。

這的櫃身也是用黃土壘成，簡陋得只擺放了兩頁紙，一支筆，坐在櫃檯里的是一個笑眯眯的中年男子。

「客官，可是住店？」

中年男子身材清瘦，看著可藹可親，眼神卻清明銳利，大拇指處有一扳指，虎口處多道龜裂。

夜不歸不動聲色望向他身後，果見黃土櫃下放著把半人高大刀，此人，是有兩把刷子的刀客！

「兩間房。」夜不歸沉聲，扔出一錠銀子。

「喲客官，不巧了，本店只剩最後一間房。」

夜不歸皺了皺眉，「一間也成。」

說完他看了看懷中人，「此處可有大夫？」

「客官說笑了，這裡黃沙漫天，連個赤腳郎中都沒有哪來的大夫？」中年男子反問，他目光轉到被裹得嚴嚴實實的人身上，「但是本店有賤賣各種藥物，在下也略懂皮毛，您可是要為、要為……」

莫思於身材比一般男子嬌小，這樣被夜不歸抱著，單看身形中年男子一時拿不準這是男是女，犯了口痴。

「是，家弟昨夜被靈鴉所傷，又染風寒，如今昏睡不醒。」夜不歸面不改色接話。

「如此……」中年男子沉吟一瞬，「煩請客官先行上去，小人讓人燒些熱水，配些藥給您帶上去。」

「勞煩了，」夜不歸頷首，又扔出了一錠銀子，「若能讓家弟快快轉醒，必有重謝。」

中年男子將銀子收好，笑得見牙不見眼，「客官，您請。」

等夜不歸一上去，客棧頓時炸開了鍋！

「掌櫃的！你不是說靈鴉逼城，出去必死無疑麼？怎他們還能相安無事？」

「就是，莫不是你誆我們，故意讓我們多留住幾日，想多收些酒肉錢？」

「若真是這樣，莫怪我們刀劍無眼！」

「我看這就是一家黑店，一盤牛肉二錢銀，我呸！」

「……」

叫囔的聲音此起彼伏，一群大漢把身上的傢伙揮舞得嘎吱作響，大有衝上來打一架的趨勢。

中年男子顯是見慣了這場景，他臉上的笑分毫不改:

「靈鴉每年都要遷徙三日，所過之處屍橫遍野，各位不信大可出去試試，但本店在此三日酉時打烊，過了這個時辰再想進就恕本店難以從命。」

說著他站起來，拿著剛到手的銀子吹了吹，「本店建在這百里黃沙上，一口水都要小子跑老遠去打，價錢自然比一般的客棧高，若各位不服，大可自行離去。」

自行離去？

離到哪兒去？

這裡只有這一個客棧，出去需一天一夜，回去也需要一天一夜，若靈鴉真的那麼恐怖，他們除了能在這避個三天還能有什麼法子？

剛才叫囂的幾人逐漸安靜，但還是有人忿忿，「靈鴉昨夜便開始飛城，怎的他們能毫髮無損？」

「啊哈哈哈哈哈，」突然一個女子大笑，「武功高強者自可從靈鴉下全身而退，自己沒本事就別酸別人！」

那女子一身黑紗掩面，露出一雙打著眉洞的眼，手上畫著張牙舞爪的圖騰，看著不像個中原人士。

「你說什麼？渡囤寨的臭婆娘！」

被說之人面紅耳赤拍桌而起，認出了女子是誰，說話直戳人痛處，「怪不得那被你搶回去的玉面小郎君會三番五次逃跑，想是被你這臭婆娘如此兇悍面丑嚇的！」

說完他哈哈大笑。

女子最不能容忍別人說她面丑，當即一隻鐵爪伸過去，「我再怎麼丑也比你舒心！」

「我呸！你也不照照鏡子……」

兩人互相叫罵，最後演變成兩方人持刀對立。

中年男子見怪不怪，目光悠悠向上，正對夜不歸所在的房間。

能在靈鴉手上生還之人，他也想見識見識。

*

莫思於睡得極不安穩，身子一陣一陣的哆嗦，身上汗水岑岑，外面的嘈雜讓他眉頭緊蹙，身旁熟悉的味道卻讓他不願意鬆手。

夜不歸掰了幾次都沒掰開那緊拽著自己衣襟的手，便隨他去了。

他身上也有傷，連續趕路讓他也略帶疲憊，索性抱著人一起躺在床上。

這床沒墊什麼棉席，硬邦邦的上面還有一股子怪味，枕芯棉被都是一團黑，不知多久未清洗。

夜不歸忍了又忍，沒忍住，將人抱了起來就這麼環著他，自己則靠在床邊休息，這店真是黑得不能再黑。

「咚咚咚。」不知過了多久門外突然想起叩門聲，店小二的聲音傳來，「客官，熱水來了。」

夜不歸揮袖，門栓被打開，他壓低嗓子，「進來。」

很快幾個小廝便把大桶和熱水備好，臨走時，店小二點頭哈腰道，「客官，我們掌櫃的說待會會親自送藥上來，請客官先行休息。」

「恩。」

見人出去後，夜不歸趕緊將身上人衣服扒光，放進了熱水裡。

溫熱的水觸及到皮膚，莫思於不自覺鬆了手，頭在胸口處蹭了蹭，有慢慢轉醒的跡象。

夜不歸內心掙扎一瞬，很快便做好決定，一隻手扶著人不讓他往下滑，一隻手在他身上細細摩擦。

他沒幫人洗過澡，就算兩人一起長大，莫思於也從未跟他同浴，每每洗澡時，他都讓他去外面守著，都是男人，也不知他怎如此在乎這些俗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