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說歸說，在弟弟茶飯不思一周後，哥哥還是心軟了，答應幫他偷偷離開家裡去沙漠：「先說好，不許讓自己受傷，我和父親這段時間都在家裡，如果遇到危險不要硬抗，必須通知我們，知道嗎？」

「知道啦哥！我最愛你！」

小精靈歡快駕駛飛行器遠去了。威廉站在家門口，頗為感慨。小時粘人去商店都不讓走，現在倒是積極往外跑不帶戀家的。

回去客廳，看到父親正從樓梯上走下來，見到他的第一句是：「走了？」

威廉笑一笑，點頭給予肯定應答。

德里奇哼笑，語氣裡帶著對小兒子一如既往的嬌慣：「也好，省的在家裡天天給我裝可憐，小傢伙。」

其實是無奈多於其他，德里奇心知小兒子倔強的性子，為愛人赴湯蹈火這種事再正常不過，更何況目前事情並沒有這麼嚴重，沙漠尚且處於家長的庇蔭範圍，他坐下來第一件事是通知沙漠守衛隊，告知貴族嚮導要去了，留點心。

歐文面色為難，畢竟保護嚮導不同於沙漠巡邏，他不得不跟將軍如實說明自己的力不從心。德里奇略有驚訝：「沒人接班？」

「千真萬確，將軍。」

將軍手下人員充裕，這根本不是難題：「要幾個人，五十個人夠用？」

歐文似乎是被震了一下，隨即匆忙應答：「太多了將軍，營地里一般是十四個哨兵。」

「那是你們的事，我盡量督促相關部門派出守衛隊。我的五十個哨兵只有一個任務，就是保護瑪爾斯，不用你管理。」

歐文語塞，頓了頓，才躬身道：「是，將軍。」

德里奇關閉通訊，轉而面向大兒子，詢問：「家裡抽用五十人？」

威廉建議：「從軍團派出更好，他們在軍艦呆久了，會很積極。」

德里奇點點頭，同意這個想法：「你去調用。我聯繫安全部。」

安全部部長大概是沒想到會有軍團將軍過問沙漠守衛的事情，畢竟這是八竿子打不著的星球分工。他一開頭有些語無倫次解釋不清，德里奇的手指在桌面不耐地敲動著，耐心底線如浮標，起起落落，終於要觸底時，對方總算解釋清楚：「人員調用許可權去年被上級回收，現在不在安全部門的責任範圍。」

「哪個上級？」

「是管理層，將軍，我們無權過問相關內容。」

德里奇現在想不管了，兒子這個麻煩真是不找則已一找就找個大的。實戰派和理論派從物種誕生開始就有鐫刻在基因里的相衝，沒有哪個軍團團長樂意和總部管理層打交道，是的，沒有任何一個軍團團長會閑得冒泡。

軍團團長直接被總統管理，總部管理層也是，從這個角度看，他們倒是平級的。總部全稱是「星球異能者管理總部」，不是說所有異能者都歸這裡管理，而是從學院畢業、軍團又沒用上的那一部分哨兵，歸這裡安排去處。

軍團只負責外太空戰場，不另外分出兵力來管理星球治安，而星球內同樣需要士兵維持秩序。同時每個軍團的經濟能力有限，學院里的畢業哨兵每年都在增長，單靠軍團怎麼消化得來？雙向需求下，就有了「進不去軍團只能在總部呆著」的哨兵分級……如此一說，管理層手下的哨兵都是軍團不要的，所以管理層似乎也沒能和軍團團長平起平坐。

不論如何，明面上，確實是平級的。所以跟那群理論派交涉時，德里奇並不會得到什麼恭敬禮貌，沒有當面被蔑視為「完全不懂理論研究重要性的莽夫」大概是總部管理層可以給予的最高級待遇吧。

想到這些，連在戰場面對強敵也不會皺眉頭的大將軍反而開始皺眉。很嫌棄，又不得不聯繫一下，確認沙漠營地什麼情況，不要讓小兒子在那裡遭了什麼苦頭。德里奇嘆了口氣，撥出一個通訊。

片刻後，客廳沙發上投影出來一個人像，端著咖啡杯，綠色軍裝常服，看到他，肩膀聳動一下，誇大的語氣：「喲，稀客！」

德里奇似乎對他的反應早有預料，此時只是淡淡回應：「嗯，有事找。」

「當然，沒事你也不可能找，」赫布曼放下咖啡杯，抬了抬下巴，示意，「大將軍有何貴幹？」

「我了解到沙漠守衛營地人手不足，來問情況，確保安全。」

赫布曼譏笑道：「我還不知道將軍的管轄範圍已經延展到沙漠，是您新開闢的戰場？」

要換別人這種說話方式可能還沒什麼，可將軍長期處於有一說一的軍團里，習慣一個問題對應一個明確回答，要跟這幫人玩文字遊戲是百玩百厭。德里奇頓了頓，才緩下語氣，平淡道：「不在我的範圍。是犬子有事進入沙漠，作為家長，我找個幫手罷了。不過營地隊長告知營地目前無人手巡邏，不知道你們的工作如何安排，我記得總統要求過，邊境地帶不能鬆懈吧？」

「照將軍的意思，我們總部的管理是瀆職了？」

哦，完美錯過重點的理解能力。德里奇放在膝蓋上面的手掌蜷縮起來，握成拳頭，面上卻微笑不變：「哪敢這麼說？我是來了解情況，看看是否需要提供什麼幫助，人手不夠問我們要就是了，星球安全第一位。」

「星球里比不得外太空，沒什麼緊急的，」赫布曼又不緊不慢端起咖啡杯，「低級哨兵要多少有多少，也不用你們插手。」

德里奇還沒說話，他又緊接著說：「要你們給的，你們可不捨得給。」

德里奇都有點氣笑：「都沒有提過，怎就斷定不給了？」

赫布曼嘬一口咖啡，重重舒出一口氣，正眼看他了：「擺明了說，要嚮導，給嗎？」

「這是什麼玩笑，沙漠可不用嚮導巡邏。」

「吶吶吶——」誇張的長音，「又是玩笑了？大將軍，這可談不下去。」

德里奇想了想，老實說，也沒有和他們進行什麼合作。保護瑪爾斯是自己派人去，催促巡邏隊不過是應了營長的嘴而已，最後沒結果也不是他的責任。不過既然話都說了，德里奇也就隨意聽他說下去：「你說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