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野，現在放學你來一趟辦公室。其他同學去吃飯吧。」夏聞一整理一下手上東西，拿起來筆記本電腦看著還在奮筆疾書的顧野。

顧野戴著黑色的口罩，微卷的頭髮，只露出來一雙銳利的眼睛，看著夏聞一移動的軌跡，拿著紅筆就跟著夏聞一走了。

班上同學在顧野走出去後，開始議論紛紛。

翁帆撞了一下同桌羅素敏，羅素甩了甩鬢角旁邊的發須問：「他們倆這仇什麼時候了結啊，顧野最近不是挺安靜，又惹到夏老師了？」

羅素敏看了一眼他們完全走後，跟著翁帆說悄悄話：「顧野這幾天是安靜，但上課都不聽課，雖然作業都是按時交，但他的作業從來沒有被夏老師評講過，我覺得他們之間仇深吶。」

翁帆同情地看向顧野離開的方向。

顧野揉了揉發癢的鼻子，進來辦公室，夏聞一放下筆記本電腦讓他不要關門，顧野頓了一下手，握著黑筆。

夏聞一從抽屜里把一沓紙抽了出來，放在了顧野面前。

「最近，你不聽我課怎麼回事？，解釋一下」

顧野拿著紅筆，一隻手插著兜，帶著口罩看不出情緒，就這樣筆直地站著。夏聞一喝了口保溫壺裡的水，用手指指了指顧野交上來的作業。

「不說是嗎？」

「那我也不留情面了。」

「你寫的這些說實話，你現在的行為和現在寫的東西很幼稚，打60分給你都是多的，影評出發角度太淺，太片面，只看到表面，你主題都沒有找到。我之前讓大家寫的《英雄本色》，這拉片拉了三次，你也寫了三次影評，但你一次都沒有更改。」

顧野同學藏在卷劉海下的眉毛皺起來，攥緊了手裡的筆說：「我沒有錯，為什麼要改？」

夏聞一站起來，抽出來其中一張：「拿張凳子坐過來，我跟你講。」

顧野不領情，站在原地說：「我說了，我沒有錯，我不會改。」

「主題問題。」夏聞一當作沒聽見這句話，開始講起來。

「你起的題目《暴力美學下的偽劣的英雄主義》，我總要看到你評析的批判角度，不論從人物，鏡頭，構圖，色彩等等一系列，要看到你說的『暴力美學』以及『偽劣英雄主義』。片段找得不好，你也沒有論述好。你的批判已經不符合論述大趨勢，可以算新穎，但你的舉例論證不新穎，老套，以及論述口語化。你說宋子豪不是英雄可以，但是你的論據不夠支撐。」

「他這個角色分析我寫在文章里了，他人物設置是製造假↑幣，製造假↑幣坐牢天經地義，儘管他進了牢獄後面學乖了，但害死自己的父親這回事，是他人物一開始覺得製造假↑幣就應該承擔的風險。後面做的都是為自己過錯賠罪，算什麼英雄。」顧野一本正經，站的筆直，不卑不亢回蕩在狹小的辦公室里。

「英雄不能做錯事情嗎？」

「夏老師，你要跟我談英雄嗎？那你覺得什麼是英雄？」

「英雄我不能完全下定義，在我這裡，英雄突破了這裡的貪嗔痴，七情六慾，做到了大家都能做亦或者做不到的事情。但這是個稱謂他現在可能因為救人成了英雄，下一秒可能因為殺人成為監下囚。」

「現在所有人是複雜多面的，而不是只有非黑即白，非黑即白中間一定有灰色過度地帶。單薄的層面只會讓你更加狹窄你的論述面。你的故事書寫也是一樣，角色臉譜化，非黑即白，好人非常好，壞人非常壞，這跟不符合現實，這樣的故事已經不符合潮流。」

「在我這裡就是非黑即白，英雄不能有污點，他如果有過污點，他之後做過的任何事情都不配為英雄！」

夏聞一看著顧野逐漸擴大的聲音，做了停止手勢，他現在有點兒被顧野帶著走，他揉了揉太陽穴，看著顧野：「如果考場上讓你就寫這篇，你還是這麼寫，你的統考不可能能及格，你也還要這麼寫嗎？」

「寫。」顧野攥緊地手藏在寬大的袖套里發抖。

「如果你要拿你未來當你鑽牛角尖的賠注，我也任由你。」

「道不同不相為謀。」顧野直直地看著夏聞一。

「那既然這樣，顧野同學，我的課，你是不是不想再聽？」夏聞一聽見這句話，已經眼裡已經有了慍色，論說這些東西，顧野剛來一個星期都沒，跟他在這裡嗆聲，說一句頂一句。

好一個道不同不相為謀。

顧野不出聲。

夏聞一冷下聲音來：「要麼那就站著，繼續聽我講，講完改。要麼，有本事，現在你就從這裡走，以後都不要來上我的課。」

顧野垂下眼睛，看著地面，邁動步子，從關了一個小縫的門口，推門出去，外頭站了幾個同學，他掃了一樣，這個辦公室隔音效果不好。

「出去關門，謝謝。」夏聞一不緊不慢地收拾著東西。

他踏著回力白布鞋，猛地一關木門，發齣劇烈的響聲，經過同學紛紛轉頭來看，回到宿捨去了。

他把手插cha進褲兜里，心裡想說了不改，夏聞一就是看他不順眼一樣，非要說他的論點是錯，針對他。

夏聞一看著窗外橙紅色的霞光衝撞進他的眼睛裡，刺得眼睛疼，看了眼時鐘，吵了這久，他多久沒有這麼跟人激烈對抗這麼一個來回。他看著那扇被波及小刺頭脾氣的門。

他笑了笑，站起來，看著顧野凌厲，每個筆畫都在反抗整齊規則，拼湊在一起，像一張網，撲面而來給人一種壓抑感覺。

「字如其人，就是戾氣太重，還是太年輕。」夏聞一細細地翻看了一下所有顧野的作業，重新拿起來紅筆給他改故事，是不是劃一個圈，把錯別字圈出來，給他改一下口語化的地方。

可惜小刺頭不領情，卷子都不想要拿回去了。

一身反骨，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今天周六顧野回到宿舍，今晚開始放假，周天晚上考試。顧野戴著耳機，坐到床上，等著前一個人洗完澡，到他用浴室。

翁帆拉開顧野的窗簾，顧野不喜歡被別人打擾自己，特別是直接掀開他的窗簾這個行為，加上今天又在跟夏聞一爭論上一次沒有解決的有分歧的地方，把耳機扯下來。

他問：「幹什麼？」

「顧野，我們今晚打算出去唱K，你去不去？」

「你們有請假條嗎，這麼晚怎麼出得去？」

翁帆詫異看著顧野：「不是吧，你不知道這裡根本不用請假條，有三條路可以出去。」

梁止昊看著顧野，那條眉毛的細小疤痕若隱若現：「這裡沒有那麼多規矩，看著有，其實老師都是睜一隻閉一隻眼，只要不是做很過分事情，不扯上這個學校就沒事了。」

「你們不怕被老師真好抓到？」

「不會，現在教課的老師少之又少，誰願意沒事管我們，工資又不多。而且看門的只有一個老大爺，聽說是校長老爸。得，你就說你去不去？」梁止昊，拍了拍顧野的肩膀。

「幾個人？」其實幾個人根本沒什麼換

「我們宿舍加上你三個，加上幾個對面宿舍的alpha和女omega，你今天也可以認識認識。」

顧野從來沒有想過跑出去玩，因為總感覺對不起花得錢，但今兒憋屈要死，被老師否定的滋味一點都不好受。他點了點頭說：「我去。」

唱k而已，違反校規，他都頂撞老師了，違反校規又能怎麼樣，反正唱完k就回來了。

顧野隨便穿了一生白色T恤，配了條寬鬆的牛仔褲，跟著樓下集合。為首站著個alpha，肩膀寬，略長頭髮，還打過髮油，聽這聲音和念字的習慣來說，像是個播音生。還帶著一個短髮別著個炸雞飯卡個子不高的女生omega，染了茶色長發的女omega。聲音都聽起來清脆好聽，大方叫了滴滴，直接去了唱k地方。

互相介紹了一下，打髮油的叫李南，別炸雞發卡的叫譚伊然，茶色長發的叫伍迪蘭。總共就六個人，這裡也就念著顧野是新來的。

這KTV離宿舍近，十分鐘就到了，過了一條街而已，到也不遠。價格實惠，就是機器簡陋了點，收錄的歌少，但是酒飲還是足夠的。

顧野問這裡正規嗎?

翁帆說這裡很多學生都來，身份證滿十八就給進，正規著呢。

底下一堆人扎堆紅著臉給錢，顧野錯過那個要撞過來的alpha，不自覺開始皺眉，還沒進去，胃裡就在翻騰。

黃白藍紅五光十色的唱k燈光來回不間斷的閃爍，一首首情歌連著別點，李南唱歌還是佔了點嗓子優勢，清澈綿柔，倒也不算難聽，譚伊然嗓子甜像水果糖一樣跟著伍迪蘭有點兒沉穩嗓子一起合唱倒也不差，青春甜美。但一到梁止昊，那就是兇案現場，如同聽《多啦A夢》里胖虎唱歌。剩下的人只能為了顧及他面子，不好意思說難聽的話，唱歌是透過轉酒瓶方式來的。

本來以為大家都沒滿十八，結果全是復讀生。

顧野有些詫異，但不敢問出口為什麼都是復讀，這樣一說，自己也得編原因，費勁。

一打啤酒上來，顧野的杯子被倒滿一杯，泡沫都溢出來了，他看見被催著喝了幾口，偷偷倒掉了一點在別人杯子里，受不了滿嘴的苦澀，這玩意有啥好喝的，哭的要命，費錢。

顧野的根本不喜歡這些吵吵鬧鬧地方，聞著味還有上一夥人抽過煙的味道以及混雜的信息素沒有清理幹凈的味道，著實讓他更加反胃躁，嘆了口氣，想著少呼吸幾秒也好。

他被哄上去唱了一首歌，他根本沒聽過什麼歌，現在的歌對他來說，有點兒脫節，他只記得兩年前的歌，隨便點了一首，唱了一半，哼唱著糊弄過去了。譚伊然到是一直盯著他，炸雞發卡在他面前晃來晃去，時不時給他遞過來一個燒烤。

安靜下來就會想，想夏聞一，想今天跟他吵的那些事情，說道不同不相為謀，以及不尊重他直接走出去，每次都會認認真真給他改文章，有時候凌晨換沒睡，給他發了幾條修改消息。

顧野在酒精的作用下，愈發覺得自己過份了這不是傷別人好心。但拉不下臉，再跟他說什麼話。翻了幾頁他們的聊天記錄，除了每天的沒營養的聊天，顧野摸著26拼音鍵盤，遲遲沒有打字。

雖然昨天也吵過這件事情，雖然沒有結果，但也沒有現在氣氛這麼尷尬。

自尊心作祟。

他熄了手機，趁著大家都唱得熱乎，幾個人蹦蹦跳跳的，想著出去上個廁所，把門打開，走向廁所時候，隔壁便池那兒站著幾個人，眼睛不聽地看了幾眼，脖子旁邊沒有貼阻隔貼。

旁邊那人帶著酒氣，顯然沒有沒有達到醉的地步，比顧野高半個頭，白毛遮蓋的耳垂往下到脖子側面長著一條與皮膚膚色相差甚遠的疤痕，是不是瞟一眼顧野。

「弟弟，發育不錯。」

「大叔，你發育不行啊。」顧野回嘴道。

那人不惱：「要不要跟哥哥加個微信，等會去我們包廂，看看哥哥發育的行不行？有主了，我也不介意。」

若有若無的一股令人作嘔的油漆味信息素開始蔓延開來，顧野低頭沒理他，穿上褲子走了。顧野警惕身後，洗手時候，那三個人又跟了過來。那人即將要搭上他肩膀時避開，顧野甩了甩手，故意甩到那人臉上說：「大叔不好意思，你太近了，正好你的臉有油吸水，也不用擦了。」

後面那人罵了一句，他走得很快沒有聽清，就開始下樓，往外面走，去到小賣部裡頭看了看，觀望到沒人跟上。

心臟猛地跳動，望向這條嘈雜混亂的街上，一盞昏黃的路燈照著這家KTV，小巷子只有零星的機車經過。

已經將近十一點了，顧野不太放心回去，萬一那幾個人跟著他回去，五個omega和一個alpha不會是三個alpha的對手。

心裡揣著時時警惕的鈴鐺，他在下面待了十分鐘左右，便利店老闆有些不耐煩開口：「同學，你要買什麼？」顧野慌張之下，拿了一把水果刀，這裡地方魚龍混雜，帶把刀防身也不錯。

他付了款，翁帆催他上廁所怎麼這麼慢，大家玩遊戲玩了一輪了。顧野回到包廂，問翁帆有沒有可疑的人來過，翁帆臉上已經染上醉酒的紅，眼裡都是濕潤的，半睜著眼睛。

他攤開桌面狼人殺卡牌，給大家分配節目，酒瓶子四處滾落，吃得下酒菜到處，土豆燒烤都灑在桌子上許多去。顧野看著眼前幾個人，喝酒的都不少上臉了。

顧野依舊警惕，他之前那幾年，每天計劃逃跑，都要警惕來病房巡查員，出逃路線雖然每次都要被抓，隨著第六感警惕性越強，他被抓回時間間隔越短，以至於最後能夠最後逃脫。

從現在第六感來說，這時候氣氛不對勁，這個時間他們應該回去了。

他問：「我們應該走了吧。」

其實唱歌和玩遊戲唱了兩個三個小時了，著實嗓子也累得慌，喝了酒，身體疲軟，想著也差不多了。

夏聞一給他發了條消息，問他在哪裡，為什麼宿舍里沒有人，舍友也不知道你們去哪裡。既然夏聞一先給他發消息，現在他也不惱，全被酒精澆滅了，這裡也不好久待，他發地址給他。下一秒夏聞一就打了微信電話，與此同時門被打開了。

他明明反鎖了門，為什麼還能被打開。

也許這些門根本就鎖不上。

那人眼熟，脖子上熟悉猙獰的疤，約莫得30左右，身上襯衫帶著點黃，臉皮發黑帶著油管，身後兩人把門關上，顧野看著他們問：「你們是誰，關什麼門？」

白毛笑了笑說：「不小心走錯包廂了，這可不是我關的，風吹的。弟弟，緣分讓我們重新相遇，不要浪費。」

令人作嘔的油腔滑調，他忍著不適，臉還因為酒精發著熱。

背後的音樂還在響，唱著英文歌回蕩在這個不大的包廂里，閃著變化交替的紅黃光線。剩下的人酒全部醒了，他們面色如菜，這些人闖進來，關上門，誰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麼。

五個omega，一個alpha也不頂用，顧野站在他們前面大喊：「要麼出去，要麼我報警，這不是你們的包廂！」

白毛笑了笑說：「報警啊？你試試看。」

顧野掏出手機，剛剛打出來一個1，一股巨大濃烈的油漆味侵襲過來，不僅如此還有別的alpha信息素，他胃裡翻滾，被信息素鎮壓的腿腳發軟，吐出來剛剛吃過的東西。身後幾個人也被刺ci激到，加上喝了酒，兩個女生都暈了過去，剩下男生都在嘔吐。

白毛靠近過來，抓住顧野的手，摸上他的脖子側面，用手指撫fu摸過他的腺體↑位置，顧野吞咽著口水，恐慌，無助，被壓得喘不過氣來，逐漸身體愈加發熱。

油漆味惹得腦子發暈，白毛開口摸了摸顧野的臉說：「這裡一共四個omega，我們一個用一個，綽綽有餘。」

攀爬上脊髓的恐慌，但是內心迸發了劇烈的憤怒，顧野一腳下那人下xia身，白毛臉色驟變，顧野抓住旁邊的酒瓶，一把敲碎，玻璃四處彈跳，反射著燈光的顏色，顧野強撐著站了起來，擦了擦嘴臉的穢物。

「沒想到你還能在我們的信息素下站的起來。」

「不僅能站的起來，還能夠殺了你們。來啊，你敢過來一步試試。正當防衛，也沒人能定我罪。」顧野頭暈目眩，也得強忍著不適，他從口袋裡掏出來水果刀，拔ba出來保護套，鋒利的刀尖泛著光。

「喲，趕上個不怕死的。」白毛直接將信息素涌動而出，整個地方飄散著油漆味：「弟弟，這麼辣，我可很喜歡，要不就從來哥哥我，會讓你舒服的。」

黃色玩笑讓顧野諸多不適，他腿軟得發抖，捏著玻璃酒瓶，心裡發怵。冷汗打濕了背後，食物殘渣頂著喉嚨，他快要撐不下去。

現在誰也沒有想要動手，畢竟動了手，雙方都沒有好處。顧野看了看後面已經縮成一團的人，暈的暈，吐也吐不出來什麼。

再爭取一點時間。

「你就只對我打主意是嗎？」

「如果我跟你出去，就行了嗎？」

「是啊，想好了是吧，走吧。」白毛得意地笑了笑。

顧野走近你白毛，小腿肚子發抖，口腔里愈加灼熱，距離上次的臨時標記早過去一個星期了，淡了許多。他抬眸，帆布鞋逐漸靠近那雙皮鞋，眼前前面那人警惕性放下些許，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兩個碎酒瓶子砸過去，反手手肘勒住白毛，水果刀放在白毛的脖子上。

白毛愈加狠釋放信息素，但也是個怕死的主，身後這個人似乎不怕死，刀子已經在他的大動脈抵靠著，金屬的味道。

顧野早就想要跪下來，但他僵硬地捏著刀子，一身的戾氣喊叫：「不準過來！你過來，誰就得死！」

顧野眼裡藏著恨，像是孤行的狼，誰要是招惹，就得被一口咬斷脖子。剩下兩人怕了，沒敢靠近。

白毛感受到脖子流血：「你t媽，你一個omega哪來這麼大力氣，居然對我的信息素沒有任何反應。」

顧野紅著眼，盯著白毛，手早就軟了，過不了多久白毛就會發現。突然間，門被撞開了，警察一團湧進來，抓住站在門口那兩個，顧野死死地勒著白毛不撒手，像是魔怔了一般。

夏聞一看見顧野，顧野臉上有血，眼裡全是紅血絲，活像一個從地獄跑出來的羅剎，那把刀已經染上一點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