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星辰緩慢消散。

冉蒼睜開眼，身體有種難言的疲憊，每一根骨頭經絡都在叫囂著不滿與酸痛，冉蒼伸了下身子，頓時是一陣骨頭歸位般噼里啪啦的悶響。周身的星辰縈繞，四周又回歸了冉蒼初來時的那片樹蔭下的草叢，前世的自己正在看他，面容模糊不清的，只是能察覺嘴角還帶著笑。冉蒼剛想問什麼，對方便輕笑著搖了搖頭：「無礙。」

「我的力量大半交給你了，融合得不錯，還有一些靈力需要多用才能熟練……看我幹什麼？我本就是因為這一點靈力才得以存留到和你見面的，不必難過。」他像是看破了冉蒼的心事，好似那雙澄澈通透的眼裡沒有什麼是看不見的，「你該回去了……你的朋友們等你很久了。」

星辰匯入他的體內，伴著靈力滋潤他酸脹的經脈滋養他的神識，在對方話語落下時，冉蒼忽的感應到了三股截然不同的靈力在等候著他，冉蒼猶豫了一下，他是該回去了——

「你、你有什麼要和我說的嗎？或者要我傳達的？」冉蒼突然問到。

一種難言的預感籠在他的心頭，他忽的感覺——大概此次離去，就再也不會再來到這片樹蔭底下，再也見不到前世這個人了。

對方沒有料到他會問這個般頓了一下，接著他又笑起來，在冉蒼的感知中對方的靈力總是溫和的、溫潤的，像上好的美玉沒有傷人的鋒芒。對方仔細地想，他說：「孟極是個好孩子。」

冉蒼紅了耳尖「嗯」了聲。

「告訴孟極……不用對我有什麼愧疚之情，那是我做出的選擇，與他無關。」他隨手捻了身邊的草尖，在指尖上隨意磨成碎屑，「這裡很美啊，但看久了，誰都會膩的——去替我看看你喜歡的風景吧，冉蒼。」

「好……那我走了？」

「再會。」

「……再會。」

他們像一對好友那樣告別，但誰都清楚他們不會再有再見的那一天，眼前的景象在漸漸淡去，一切都像裹了層紗、蒙了層霧，遠了、淡了，冉蒼伸出手試圖去握，然而煙霧只滑過了他的指縫，最終消散得徹底。

冉蒼睜眼，撞入眼底的便是孟極緊張的視線，見他醒來，這隻活了不知道多久的神獸頓時緊張兮兮地問他：「冉蒼？怎麼了，有什麼不舒服嗎？」他伸出的手想碰他又止住，孟極不自然地抖擻了下頂上的獸耳，冉蒼不明所以，他坐起身，眼角卻又什麼滑過，有些涼。

原來是眼淚，原來是哭了。

冉蒼想笑又笑不出，他搖搖頭，反手拭去了淚水：「沒什麼……和他告了別。」他又偏過頭看一側同樣緊張的蕭格祁銘，「就你們來了嗎？陸灼呢？」

「在訓練，瀧不放人。」蕭格聳了肩，見冉蒼沒什麼大礙便坐了回去。

祁銘拍了拍冉蒼的肩，也算安慰了：「見不到了，也是好事……至少不用再受困於世間的苦。」

「是。」冉蒼接過孟極遞來的水猛喝一口，震下了心頭那股躁亂的氣。他放下杯子，再睜眼時眼底流轉的靈力都猛地銳利起來，「你們在這裡正好，來說說接下來的事吧——比如，怎麼殺了楚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