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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謀

    「如今,我要講的是那些皇城的公子們,有如泣血雀,飛入深山化青冢;有如山中竹,結花腐去埋香土……一刻起從日日宴酌,對花沉醉,一刻落到白雪覆江,孤鶴難飛;   心念念埋梅骨,瀟瀟暮雨灑江天。」                  他在我心裡,在懷中,是一念便心顫的名字,莫問我何為歸途,遠望何方,只因青山之中自有深愛一人,一望而去,收不回的是幾世的思念。        然而故事很長,且待我煮酒續論  ——————————————————      蕭寧X許易   蕭朝雨x六福   

    四十七.蜉蝣朝生暮死

    小說: 論謀 作者:怕鹤 字數:2399 更新時間:2021-08-28 22:37:02

    話說這十日飛似掠去,不知不覺便到了蜉衣出嫁的日子。憶起那日,真是一日好春景,白雲皚皚,繁花如星,青柳垂堤。

    許易一夜未睡,看著倚著床垂守了一夜的蕭寧,輕嘆了口氣,揀了條絨毯給他披上,這動作雖小但還是有響動,蕭寧動顫了兩下,搔了搔鼻尖,見許易為他披毯,藏著賊心,偷摸著握住了許易的手,抬眼一瞧窗外日色仍淡,便雌聲說道:「先生,起這麼早,待會兒該累了,再上床睡會兒吧。」

    「累的明明是公子,守了這麼些日子,都沒睡過好覺,公子怎麼不怕在下心中有愧呢?」許易不動聲色的將手抽了出來,坐到了月牙凳上,凝眉不語,蕭寧打了個哈哈,沒心沒肺的笑道:「是我手笨,香囊的花樣還沒打出來,才連夜趕著,先生說心中有愧豈不是讓我難過了?來,先生看看這香囊怎麼樣了。」

    許易遲疑著,原是被他哄怕了,便低聲問道:「公子可別逗在下,在下可經不住。」

    「不逗,先生來便是。」蕭寧撥開竹編的針盒,把那雜線滾成的圈給解開,露出柳青色的香囊稚型。許易將信將疑的挪步至蕭寧身旁,蕭寧故意將香囊握手裡,柔聲催著許易:「先生低下頭仔細瞧瞧,可是合了心意?」許易見香囊精巧,心中喜歡便依他言,彎下腰仔細瞧著,正要誇讚,這時蕭寧挑事的性又活泛了,見許易那耳垂淡粉,著實可愛,便吹了一口氣,耳垂顫了顫又被蕭寧咬扯了,許易立馬捂著耳朵跳了到一邊,睜著那雙明眼,怒瞪著蕭寧,:「公子,你又做什麼。」

    「先生不僅耳朵紅,臉也紅嘍,真好看。」蕭寧將針盒撂到桌上,卷著毯子滾到了許易的床上,左嗅嗅右嗅嗅被褥里、枕上都是先生身上淡淡的藥香,他自己都染了一身,這藥香比那世間百香都要好聞。

    許易羞得無立足之地,只得憤憤的坐到了床沿,隨著蕭寧作弄。蕭寧真是累了,沒鬧半會兒便闔了眼沉沉入睡,許易見他面有疲色,心便軟了,許易輕撫過蕭寧的鬢髮、眼瞼,心便軟一成了一灘春水。

    巧娘在外邊驚叫了聲,許易起身走出屋門,問道:「聲小些,寧兒才睡呢。」巧娘皺眉輕嘆:「奇了怪了,剛那小燕從窩裡掉出來都死了,五隻呢,可嚇死我了,今兒是蜉衣姑娘大婚,這可不是吉兆。」

    「胡說,快敲三下木頭,去去晦氣。」許易搖了搖頭,攏袖而去,這時巧娘又想到什麼似的,囑咐了他句:「秦晨剛到呢,在白桑姑娘那兒討吃的,待會兒先生就同他去瞧瞧蜉衣姑娘。」

    許易點了點頭應下,吩咐道:「待會兒在下去了,姑娘不要去驚了蕭公子,他剛睡下。」巧娘笑道:「我自是懂得的,那公子連著幾日沒睡好覺,都是要守著先生才能心安,如今好不容易有個好覺,我又怎麼捨得擾他。」

    秦晨取了蜜餞青梅包帕子里,說是一面吃一面走去,他那寶貝似的三花馬也沒騎來,看來是早便打好了算盤。

    「江姑娘可還是住那城南的府上?」許易問他。

    「怎麼會,江家都沒落了,城南的府邸充了公,一家人早搬去了北市,在北市偏腳門哪兒置了幾塊地,做些小買賣。」秦晨塞了個青梅到許易嘴裡:「要不是為她那混賬哥哥買小官,說實話也是能過活的,她爹娘凈不幹人事,把姐姐賣到了個富商家做個五老婆,那人今個兒都快七十了,我倒是見過幾面的,怎麼說呢,』殘病身軀,丑詫麵皮』,你說姐姐怎會甘心,往後又該怎麼辦呢。」

    許易無言,只又討了一顆梅子,放嘴裡細嚼著,酸的甜的各種滋味,藏在腔內,化也化不開。

    北市的小屋也只是用木頭茅草搭就而成的,閉暗窘敗,後院的幾隻雞還跑到了前屋,唯一喜慶的,是殘盪的兩側木門上貼著的兩個棗紅的「福」字。

    一抬披著紅布、四角掛紅燈籠的小轎停在屋前,四個轎夫都在裡屋喝酒取暖,秦晨照蕭寧之前的話,領著許易去了屋後隔了幾十米的柴房那兒,旁還搭了一漏雨的小棚。

    那窗口就一個,焦黃的薄窗紗鬆鬆的罩在木框子上,秦晨搬來一石墩子給許易墊腳,許易踮著腳,抬眼望著裡邊隱隱綽綽的似有個人影,便輕喚了聲:「江姑娘,續晝。」

    裡屋的人也有了動響,挪椅搬凳,很快蜉衣化著紅妝的臉出現在了窗紗後,像浸在了暮色里。蜉衣淚眼朦朧,一時竟不知說什麼,過了許久才喚了問:「是…先生吧,是先生來看我了吧。」

    「姑娘,這一約,在下遲了太久了。」

    「只要先生來,多久都不遲,」蜉衣慘然一笑:「真是孟光接了梁鴻案,我以為,這一輩子都等不著先生了,我/日思夜想,如今盼著你了,像是見了上輩子自己的模樣,可惜,往昔都在舊日里,往後便再無那般光景。」

    「姑娘如何說這般嘆苦心酸的話,以後、以前在下是不知的,只知如今故人重逢,無茶無酒,不如空飲一杯,不負雅性?」

    蜉衣破涕而笑道:「好,便空飲一杯,應了你我之間的君子之誼。」

    二人隔著殘牆矮窗,一人在明處,石墩之面;一人於暗境,椅凳之上。以風為酒,以手為杯,對飲一斛,末了,許易將窗紗捅破,遞去一青梅,蜉衣一面笑著,一面卻流著淚,她嚼著淚與梅竟是苦心的。

    秦晨正幫著探風,見那四個轎夫與蜉衣的父母親來迎親,忙把許易從石墩上抱下來,二人藏到了樹後邊,遠遠聽見蜉衣的哭聲,心中萬般不忍。

    蜉衣被父母擁上了轎,眼神還往許易這處送著,妝面慘白,雲鬢散亂,唯有那襲嫁衣,紅得把她那條命都燒了進去。

    起轎了,那條白蒼蒼的路上,一頂棗紅小轎一晃一晃的,同那無依無靠的小船一般,無助地飄著,見蜉衣上路後,蜉衣的父母就撂挑子不幹,閉門去數銀子了,秦晨與許易則一路默默跟著,就算送蜉衣一程。

    轎中忽然傳來歌聲,那聲忽遠忽近,飄蕩於小路之間,她唱的是:「…斟量來這一宵,雨和人緊廝熬。伴銅壺點點敲,雨更多淚不少。雨濕寒梢,淚染龍袍。不肯相饒。共隔著一樹梧桐直滴到曉。」這正是他們之前約的梧桐雨。

    只有最末一段,再長些蜉衣便唱不了了,曲閉了,轎夫們忽然停下轎子,一人挑起布簾,蜉衣已經將金釵刺入喉中,鮮血濺在棗紅的簾上分不清楚了,許易知曉後,跪倒於秦晨懷中不再清醒,連淚都忘流了,青梅酸的甜的落了一地,可那江家姑娘是再也嘗不到了。

    事情的末了,那富商嫌晦氣,一席白布裹去荒山上埋了,好在被巧娘探到了消息,眾人便悄悄的修墳隴,焚紙錢,碧靄繞碑,墳包上萌發春草,蕭寧又栽了幾棵柳樹、桃花。

    不曾想,蜉蝣還是死在了春季。

    真是金釵難取,玉難配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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