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爾一直看他們說話，被點名才如夢初醒。

「我……」他張了張嘴，在三雙各有期待的眼睛的注視之下，卻遲遲沒吐出第二個字。馬丁漸漸也不笑了，反坐在椅子上，手肘抵著椅背，掌心托腮，對上希爾的臉，距離只有十公分，仔仔細細研究他的神色後，慢吞吞解讀：「他的意思是，信息量載入過大，大腦需要時間運作。」

奧格斯特、約翰：「……」

「嗯，他又說，如果埃德蒙在，可以加速處理。」

奧格斯特、約翰：「……」

馬丁煞有介事地點頭，伸出手去拍眼前人的肩膀，篤定道：「兄弟！我懂你！」wink～

「……不，」希爾終於出聲，「我選擇，提前。」

奧格斯特欣慰地笑一笑，卻說不上多麼高興。

從未有哪一刻如此刻這般，想要去瑪爾斯卧室樓下，爬上他的窗檯，不顧一切去擁抱他。奧格斯特一夜未眠，估摸著瑪爾斯要醒了，給他發信息約早餐，卻在等到回覆前，收到埃德蒙的邀請：「見面，有事和你說。」

已經標記的嚮導單獨和哨兵會面，談不上合適，但並不違規，風尚不追究，他們在食堂見。

坐下第一句：「希望你不介意，我約了瑪爾斯來吃早餐，他可能半小時後到。」

埃德蒙點點頭：「應該是你別介意，我想聽你和將軍做了什麼約定。」

埃德蒙也清楚，他不會願意這些信息被瑪爾斯知道。

「我不知道你說哪個。」

「即將影響我們未來的這一個。」奧格斯特在斟酌。事到如今，除了精神力也沒什麼特別要隱瞞的東西了，而且，如果想要繼續達成合作，他理應拿出一點誠意才是。

「我沒有完成一萬積分的目標，將軍要求我和瑪爾斯分開一段時間，讓我進軍團，然後外派去其他星球。」

「你一個人？」

「嗯，只有我一個。你們可以留在學院，也可以現在進去任何軍團，將軍願意給我們隊伍這個特權，」奧格斯特說，「希爾選擇提前進去，但是我不知道他想進哪個，也許他醒了馬上就聯繫你商量。」

「你去哪個星球？什麼時間走？」

「也許要看……瑪爾斯的情況。」奧格斯特並無自信能讓小孩承受這樣的結果，能進軍團小孩會很開心，但他的離開會令小孩傷心，將軍也不會希望這兩件事相隔時間太短吧。

埃德蒙沉默，情緒不高的樣子。奧格斯特不是很理解：「你不想進軍團？」

「如果不想，我不會這麼努力提升自己，」埃德蒙扶額嘆息，「你卻告訴我，我的努力毫無用處，讓我如何期待得起來？」

「你有希爾，不是毫無用處了。」

埃德蒙苦笑一下，完全沒被安慰到，沉吟片刻，又說：「我會選擇提前。」

「那我建議選擇S9。」

「為什麼？」

「所有軍團中，德里奇將軍最寵愛嚮導，其他將軍未必接受哨向合作上戰場，但德里奇將軍會。」

也就是說，在S9才能保證綁定的哨向不分離。埃德蒙垂下眼皮，不知道在考慮什麼。奧格斯特這時收到小男友的信息：「我出門了。」

他通知面前的人：「瑪爾斯要來了。」

埃德蒙又問：「有幾個人提前進？」

「查爾斯不知道。馬丁、約翰都不。」

埃德蒙看一眼身側，忽然下定什麼決心似的：「你帶我們走。」

奧格斯特一口水差點噴他臉上，震驚：「哈？」

「別告訴希爾，你帶我和查爾斯去其他星球。」

「搞什麼？你要和查爾斯私奔？」

埃德蒙按下桌子側邊的清潔按鈕，程式自動處理桌面被噴灑得很均勻的水。面對他的大膽猜測，他十分淡定地回答：「我也要和希爾分開一段時間。查爾斯要散心。」

「這又不是旅遊，」奧格斯特第一次覺得這位成熟男士很衝動，提出的要求很無理，「那個星球在哪個角落都不知道，和這裡聯繫的信號都沒有，將軍是丟我過去冷靜，你們來做什麼？」

「我也要冷靜，」埃德蒙接著他的話，「不論那邊什麼情況，不論去多久，我們都接受。」

「荒唐！！！」奧格斯特差點拍案而起，堪堪在碰到桌面前一秒收住力氣，語氣的怒意卻沒有刪減，「你到底在想什麼？綁定哨兵的嚮導沒有信息素你過得去？結合熱熬不住怎麼辦？我讓希爾來給你收屍嗎？！」

他又想起來上一世眼前人跳出軍艦、葬身宇宙，聲音艱澀發緊：「我給你們爭取的權利不包括鬧脾氣，你清醒一點，好好待在希爾身邊。他也不能沒有你。」

埃德蒙卻是冷靜許多，語氣甚至有點淡漠：「這不是鬧脾氣，我精神狀態比你的好，也不衝動。只有嚮導離不開哨兵，沒有哨兵離不開嚮導，我相信希爾會好好的等我回來。」

「那你為什麼不敢讓他知道？！」

「……」埃德蒙不語。

奧格斯特重重坐回椅子上，深深呼一口氣，冷靜片刻，說：「這是你單方面的決定，不能替查爾斯做主。」

「他在。」

「？」奧格斯特正要看他腕上通訊器是不是開著，沒想到他旁邊的位置上驟現一個人……精神屏蔽，隱身半小時，查爾斯泰然自若，現身後還點了一杯咖啡。

奧格斯特只能幹瞪眼，煩心得很。

瑪爾斯已經走進食堂。埃德蒙最後一擊：「你不願意我現在就跟瑪爾斯說你要走，你看著辦。」

「別鬧！」奧格斯特低聲斥道，「你們再和我詳細說說，我現在做不了決定。」

埃德蒙聳聳肩，算是暫時達成一致。瑪爾斯來到身邊，驚奇：「是開會嗎？」

「剛好遇上，」埃德蒙微微笑，「不打擾你倆，慢用。」

查爾斯端著咖啡杯起身：「再見。」

瑪爾斯追著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身影看，若有所思：「好久不見他們。」

「他們為什麼不是一對？」奧格斯特莫名發出這種吐槽。

瑪爾斯震驚：「啊？」

自然是沒有下句的。

理性上，奧格斯特知道應該跟瑪爾斯說自己即將離開，免得到時候事情發生了，小孩一點準備都沒有。但是看到他興高采烈玩著，誰能把殘忍事實告知？

一拖再拖，直到一周後校方發送隊內通知解散隊伍，瑪爾斯才知道，自己是隊里最後一個知道他們全隊會解散、部分人會進軍團的信息，這實在太令人生氣，無論如何他才是隊長，奧格斯特與校方協定卻直接跳過他，這是僭越！

奧格斯特有苦難言，由他發泄一會兒脾氣，才伸手緊緊抱住他：「原諒我，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