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西康母親的娘家姐姐魏家清瑜，算得是民國初期挺傳奇的存在。唐柚知道她就是因為黃昏祈願，應該是趕巧的吧，她和京臻祈願的時候魏清瑜也在場。她記得那時候魏清瑜的願望好像是希望弟弟能轉世？

真的是很奇怪的願望。她托著腮點了點旁邊的小茶壺：「我讓你猜不是讓你腦洞大開隨便猜猜的。」

陸印川看著她清淡的側臉掀起茶壺蓋兒，然後將碗里的冰塊叮鈴哐啷的全都倒進去。冰塊碰撞茶壺壁的聲音很是清脆，就像是盛夏門前的風鈴被穿堂而過的清風撞了個正著。陸印川瞬間就想到了夏日的冰鎮西瓜。

嗯……思緒好像跑遠了呢。他掩飾性的輕咳了聲：「這是我結合我的記憶分析得出來的最佳結果。」

因為他記得最清楚的唐柚是這樣的：臨近夜晚的時候捧著自個兒的眼睫毛，跟神婆跳舞似的祈禱著明日能夠暴富。但沒有科學依據的事情肯定是沒有暴富的。雖然他以前這樣祈願的時候有得到過自己想要的。

想要的是三國水滸卡，他母親送他的生日禮物。陸印川搖著茶壺想：應該是母親聽到他說的話了吧。

畢竟這世間就算真有神明存在……等等，唐柚提到的什麼姚君好像就是神明吧？他揣著已經被涼意浸透的矮胖的茶壺，正琢磨著該說些什麼的時候就聽到唐柚在問：「最佳的結果居然不是我偷京臻的黑卡養你嗎？」

陸印川死魚眼看著她想為什麼她的四肢到現在都沒有被暴躁的他錘斷送進附近的骨科醫院裡躺著。

肯定是因為他的性格特別溫柔吧！他翻著茶盤裡的罐裝秘制黃檸檬，是裴裴送玻璃杯的時候順道給唐柚的，說是做什麼薄荷爆錘檸檬非常好喝？陸印川笑笑：「但重要的應該是你那時候的願望到底什麼吧？」

到底是什麼樣的願望呢？他真的非常非常的疑惑，京臻和唐柚居然會選擇放棄？理由還是想要活著再看看未來。未來呢，他們用的是這樣猶如包袱般沉重的詞語。他若有所思地打量著隔壁忙著觀賞星星的唐柚。

今夜的星辰其實並不怎麼美麗，顏色近深藍色的夜幕里零零碎碎的就綴著那麼幾粒光輝暗淡的星子。

但唐柚的表情就好像是看到流星雨似的。估摸著是小熊星座的流星雨吧，陸印川記得京臻說她很喜歡來著——裴裴閑得沒事的時候很愛跟他掰扯唐柚以前的那些事兒，說得最頻繁的便是她接管旅館的那夜那星辰。

——記憶里的山城好像從來沒有出過那樣迤邐的景象。

——在潮濕的黑影叢生的夜裡，唐柚將自己過去積攢的所有陰暗傾倒進明光殿的池子，漫過被風雨摧殘得殘缺不堪的誦經台。後來月亮從濃厚的雲層里艱難鑽出來，皎潔的光輝頃刻間吞噬掉蠟燭曾經的葳蕤。

——但沒有妖怪注意到它，因為，天邊下雨了。是非常難得看見的小熊星座的流星雨。

陸印川慢悠悠地收回打量唐柚的視線，轉而開始研究山巒間黑漆漆的樹影，那是和松樹還是榕樹相似的影子，大約是山間夜裡的風太大也太猛了。它以一種詭異的差不多九十度的姿勢折在光線暗淡的地方。

他帶著些茫然和疑惑眨眨眼睛：「我說唐柚啊，那棵樹……是不是快要……還是已經被折斷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