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禍生
小說: 本仙掐指一算 作者:西行妖00 字數:2015 更新時間:2021-10-12 23:51:31
「師兄。」
雲馭還是聽不懂這個稱呼。他甚至不知道現在要做什麼,退了一步,撞進燭移懷裡。
安成灝以為他故意躲著自己,眼神一黯:
「……她死了。」
他並不知道自己現在魔化的模樣有多可怕,只是本能的想要遠離面前失落至極的年輕人。就好像……自己再多向前走一步,他就會原地灰飛煙滅。
「怎樣?是跟我走,還是繼續待在這種地方?」
四下里一片狼藉,目光所至,遍地焦骸。安成灝顫巍巍抬起胳膊試圖去牽他的手,抓住的是一團虛無。
燭移頓了頓,意識到自己好像說了句廢話,根本不給他時間回答,衣袍一掀,將他擄回了伸手不見五指的虛無之中。
「這是何地?」
到處都是因為重獲自由而興奮嘶吼的妖獸。他們沒有多少凡人的心智,記不清已經被困了多少年,自然更不會記得雲馭這個背叛妖魔兩界的叛徒。
沒有人回答他。黑暗中傳來一陣陣燭移的輕笑聲,他伸出手,用殘缺的指尖悄悄觸碰自己爬滿傷痕的臉,像是在愛撫一件珍寶。
「師……兄?」
安成灝呆怔著站在原地,望著雲馭消失的方向,然後頹然癱坐在地上。
而燭移正投過法術摸摸窺視這一切。那對因嫉妒而發紅的瞳孔里透出一股難以抑制的喜悅。他默默看著那隻無用的青鸞因為失去師兄庇佑而流落街頭,連落淚都來不及,就被迫陷入遍是妖獸殘骸交織的凡間煉獄,發出一聲陰謀得逞後的輕笑。
而這時,距離雲馭拋棄肉身尋回記憶,到凡間陷入一片混亂,已經過去了足足七十日。
「小道長,過來。」
雲馭,或者說是蜚衣,正坐在高處,用一種憧憬的眼神開口喚燭移過去。
他緩緩轉過身,座下小妖在看清他的樣貌後顫抖著退遠。現下他們並不想惹怒這對瘋子。
那張臉連最後一塊好皮也沒有了。雲馭把他當做了當年拋棄自己的小道士,燭移也心甘情願陪他日復一日在黑暗中扮演久別重逢的戲碼。
「怎麼又把自己傷成這樣……」
語畢,他伸手擋住了透進洞窟里的光。因為自己一句想吃糕點便去人間冒險,還真是和當年一點也沒變。
「你還想要什麼,直說便是。」
東躲西藏固然可以獲得暫時的安全,但也並非是長久之計。燭移要報復的不只是那個只會哭唧唧黏著師兄的小廢物,這會兒演戲除了更是為了拖延時間,等待更多同族掙脫束縛。
頭頂傳來一聲巨響,劇痛瞬間席捲全身。燭移暴露在陽光下痛到昏死過去。鎖鏈緩緩墜下。
「你是?」
許久不見,雲馭魔化後沒來得及修養竟也虛弱了不少,有些畏光,抬手便要去擋一擋,一雙手將他從廢墟中抱了出來。
安成灝將他緊緊護在懷裡,身邊圍滿了驚愕詫異的目光。
這些都是奉命前來拯救凡間的神仙。他們圍著的,是剛剛恢復仙籍的青鸞神君安成灝。
「……小道長?」
雲馭試著開口喚他,指尖明明還綴連著不斷滴落的鮮紅,臉上卻是極不協調的天真神色。
一股摻雜著陰謀的味道陡然瀰漫開來。
「愣著做什麼?此番戴罪立功足夠保你一命了。還不快動手?」
「難道你還惦記著這妖孽?」
「也不想想自己是怎麼個境地?還以為這是你那好師兄?」
「動手啊!」
「滅了他!」
雲馭被那捆仙鎖燙到後退幾部縮起來,表情中透出一絲難得的慌亂,直勾勾盯向他的眼睛。
四目相對,安成灝忽然將他擁入懷中,周圍噓聲一片,更多的是不解和驚嘆。
「我絕不會再害你。」
話音剛落,安成灝神色複雜閉緊雙眼,將手中利刃狠狠朝懷中人捅了出去。
山巔之上,雲層之間。一紅一白兩抹身影正匆匆朝仙界趕去。朱雀為了挽救現下凡間混亂的局面不得已帶著白祿奔赴天宮。然而自己連南天門都沒過,一桿長槍擦過咽喉直挺挺刺入地面,險些戳斷他引以為傲的艷色尾巴。
「擅闖天宮,簡直放肆。」
朱雀被他攙扶著半跪在地上,掏出信物,剛想辯駁幾句,殘譜就被狂風吹亂遍地飛舞,在觸及地面的一瞬間便化為灰燼。
「愛卿尋了這麼久,只給朕帶回這些東西?」
極具威壓和恐嚇力的聲音將他們罩入影子內,滾燙重物壓上朱雀的雙肩。白祿不由得瞪大眼睛,那竟然又是一根捆仙鎖。
恍惚間,他被一雙手用力推出天宮,朝凡間跌落下去。
「神君回來了!」
「恭迎神君——」
自那日佯裝絕情刺傷雲馭後,安成灝如失了魂一般恍惚間被簇擁著帶回到了最不想回到的地方。雲馭此刻正遠在天宮另一端受刑。所有涉及其中的仙君都想讓他交出最後一片殘譜。當然,那些神仙似乎也忽略了這魔頭超乎尋常的忍耐力。
「不說?」
「撬開他的嘴,看看舌頭還在不在。」
「唔——!!」
雲馭依舊死死咬緊牙關,兩片薄唇因為失血過多而愈發蒼白。那對眼睛裡透出深不見底的算計。他甚至毫不在乎他們又在自己身上施了什麼刑,只是一味地沉默,偶爾發出自嘲般的笑聲。
腳步聲越來越近。他滿臉欣喜抬起頭,見來人正是安成灝,笑容又瞬間僵在臉上。
「都退下。」
「可這……」
他無法再忍受繼續旁觀下去,取出密令朝地上一丟,斥道:
「不想被這魔頭生吃的話,就馬上滾。」
雖說現在渾身上下所有的妖力修為都被禁錮在了刑具上,但畢竟是上古活下來的凶獸,只要雲馭想,他還是隨時可以掀飛天宮,把這些折磨過他的傢伙踩在腳下,統統碾碎。
只不過,這樣的痛感也太過熟悉。他一時忘了反抗,好像又看到了妖獸險些被滅族那一年。匍匐在地爬行的飢餓幼崽們哭嚎著,連同毫無生氣的父母一起被丟進地底,遭受近乎永生般的黑暗和恐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