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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染君

    顧昔然撞了人。那時他沒想到他撞來了一場別開生面的艷遇。他撞著了冤家,撞著了祖宗。他栽在這人手裡,一栽就是一輩子。

    【二十三】

    小說: 染君 作者:杀死一只知更鸟 字數:2981 更新時間:2019-04-26 05:00:02

    【二十三】

    自君染出事後,TR樓下每天聚集大量粉絲,顧昔然混跡在人群里,凝滯的目光在大門打開後突然亮了,然後迅速黯淡。

    如此反覆,不厭其煩。

    他已經有些木訥了,公司對新聞沒做出任何回應,娛記各種猜測眾說紛紜,說TR炒作,說重度昏迷,說腦缺氧導致他成了植物人,甚至還有人說君染搶救無效已死。

    樓下和他一起守著的那伙人里每天都有人哭哭啼啼。這麼多天毫無音訊,君染沒有再出現在眾人視線里,結果已然分明。

    顧昔然只覺得煩,心裡有團火在燎,幾次想衝上去撕裂那哀哀咽咽喋喋不休的嘴。

    你們他娘的憑什麼哭,君染是你們的誰,你們知道他愛吃什麼喜歡什麼顏色麼,你們有嚐試過為他變成更好的人麼,你們其中有一個人看過他流淚麼?

    顧昔然知道自己情緒很不穩定,近乎失控。

    他快受不了了。

    君染挨不住的,那次生病已經耗盡他所有元氣,嚴重溺水後即使當時救回來也會有大量後遺症,他身體太差,會死。

    想見他。

    他想起那個不詳的夢,君染死灰一樣的神情。

    好像,成真了。

    *

    *

    沈念知道消息迅速趕到TR,工作人員開了鎖,那人在保安室的長椅上坐著,肩背筆挺,那雙總是透著勾人意味的入鬢長眉一點艷情都不剩,他好像在發怔,眉頭卻是鎖的。

    然後聽見聲音,一點點轉過頭,嘴角青了一塊,有點淤血從皮膚里透出來,眼睛還沒緩過神,沒有一點光華。

    「哦......是沈少啊。」

    一天中最後的光就要消失,顧昔然一個人在保安室里,沒開燈,光線模糊,有細微的天光從他身後的窗里透進來。

    他臉上漸漸浮現一個恍惚的微笑。

    一瞬間好像時空錯亂畫面重疊,顧昔然還是那個十幾歲的孩子,在看守所的小鐵窗後面有點恍然地告訴他,哦......是沈少啊,我什麼都沒有說,你趕緊走,別再回來。

    那天也是這樣的光線,他身後的牆開了個小窗,臉上笑意沉靜,嘴角和眉骨都帶了傷,透出可憐兮兮的慘勁。

    他卻覺得那是他這一輩子看過的,最好看的笑容。

    即使在他洗白後功成名就的那麼多年裡,再也,再也沒有一個人那樣為他傾盡心力,近乎自毀。

    沒人知道那是不是為了一場知遇之恩。他沒問,也許是不敢問。

    而現在,顧昔然也不會回答他了。

    沈念晃了神,原地愣了好久才想起來,「跟我回去,君染沒死,只是留院觀察。」

    顧昔然好像一下子活過來了。眼睛下面極重的烏青,滿眼血絲,憔悴的眸子剎那間全是不可置信的狂喜,整個人透著神經質的病態,死死盯住他。

    「真的嗎!你聽誰說的?他在哪家醫院?」

    「這個我真不知道,我和TR當家的有幾分交情,酒桌上套來的。」

    「他還好麼,身體怎麼樣?有沒有難受?吃得下東西麼?」

    沈念看著顧昔然的臉,到嘴的話轉了個彎,「我稍微問了幾句,說是恢復的還不錯。你別堵別人單位門口丟人現眼了,娛記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到時候被挖出什麼,你的小明星就玩脫了。」

    有個詞可以準確形容現在的顧昔然。眉開眼笑。整個人都傻樂傻樂。

    「謝謝沈少。」

    沈念一時間有點心疼,說不上為什麼,哽了好久才說一句,「回去吧,我跟你們老闆打了招呼,我送你。」

    顧昔然開始收拾屋子。好久不著家,傢具地板床單上都是一層灰,榻榻米拿去洗了,儘管他捨不得君染最後的一點點味道。

    等君染好了,他一定去好好道個歉,把人哄回來吃幾頓飯,再把他的住處和新聯繫方式套出來。

    歲月還長,他總會有辦法讓那個人開心,讓他笑。

    在此之前,他要好好看著他,生氣了要哄,難受了要抱,生病了要照顧,不吃飯要換花樣。

    他沒用心交往過對象,別人對小女友的那一套用在君染身上好像總有哪裡不對勁,他只能對他好一點,再好一點,好到自己挑不出錯處,還覺得不夠,深怕一個不小心再傷了他。

    簡直在養一個小祖宗。

    顧昔然覺得,自己這一輩子所有遲來的溫情和疼惜,恐怕都要一江春水,交付予他。

    *

    *

    連決近來糟心透了,自從那個小明星出事,公司底下那伙沒完沒了囔囔的粉絲簡直無差別擾民。他出趟差一下飛機聽到秘書隨口一句,知道手底下那個出院的漂亮小明星新電影快拍完了,心血來潮想去探個班,順便賞光一下殺青宴。

    然後......然後就看到那個在二維平面上蒼白美麗到不似活人的男人突然成了3D版,放空的表情,魔障一般走向海里。

    瞬間被吞沒。

    直到那人被片場守著的救生員給撈上來,已經沒了呼吸,連決才發現這回沒準要壞事,一急之下忘了迅速鎮壓消息。

    結果這事就壓不住了。

    還好到底命硬,給救了回來。

    他又一次心血來潮,想去探個病。

    君染睡得臉色發紅,頭微微向一旁傾斜,雙頰凹陷,終於有了一點假象般的血色。他身體很差,自從那次凍傷後再也沒好過,底子已經徹底壞了,無法進食,因為只要一咳嗽就會嘔吐,反覆幾次後整個人徹底虛脫。一天有大多數時間在昏睡,有時甚至一整天不能醒來,如果猛然驚醒,一定是因為噩夢。

    他太難受了,燒得昏昏沉沉不知道事,只有醫生拿針管戳他的時候會一下子瑟縮起來,沒力氣掙扎,一雙蒼藍色眼睛睜得大大地哀求著,沒有焦距,也不喊疼,眼裡聚了一層光滑透亮的水膜,始終不肯破碎。

    醫生護士都心疼他,照顧他的小護士一天到晚眼框都充血,特別是輸液扎針的時候,那女孩小心翼翼捧著他青紫一片的手,怕弄疼他,又怕他突然掙扎,君染流不出來的眼淚全被她流盡了。

    連決到醫院時正趕上她從病房裡出來,幾乎是衝出來的,見了他立刻警惕起來,瞪著一雙發紅的眼睛努力做威懾狀,「你是誰,這一層醫院有規定,不能隨便進來,你走錯的話請回去,不然我要叫保安了。」

    連決在女士面前脾氣一貫收斂得很好,頗有股溫潤如玉的君子味道,家教所致,可這一次好像完全被房間里那個連第二面還沒見成的小明星鎮壓了,護士皺眉又問了他一句,「你到底是誰,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他臉上面具一樣的微笑險些掛不住,拿手機撥了個號碼,直接放擴音。

    十秒後,連決進入病房。

    護士剛給君染換了吊瓶,床頭櫃上粥還半溫,一口沒動。

    連決仔細看了他一眼,這麼近距離看真人,也明白剛剛那姑娘一臉護犢子的表情是怎麼來的。

    只消一眼就知道這人太過虛弱,他以前很少探望病人,不知道這種狀態叫油盡燈枯。

    半個月前還見他人還是好好的,雖然瘦了點臉色差了些,也不至於......這才半個月啊。

    連決下意識抬手碰了他一下,閉著眼,睫毛顯得更長,完全遮住了眼瞼,原來這人眼角真的是淡緋色,不是因為影片需要上妝,頸脖過於蒼凈潔白,又修長,讓他想起在歐洲拍賣行見過的古老東方瓷器,脆弱得不堪一碰。

    他的手滑到這人的咽喉旁,著魔一樣,竟然想掐下去。

    這時候君染醒了。

    有一剎那他眼神特別鋒利,如同藏刀,而且是一遍遍打磨過焠上毒專供暗殺的薄刃。

    而後看清了人,露出一種連決從沒見過的神情。

    仿若受盡委屈的小孩突然見著拋棄他的血親,那種絕望的,明知即使撒嬌也沒用,可還是忍不住想依賴想被擁抱的神情。

    連決反射性迅速退開,他沒法直面一個不熟悉的人突然對他流露出如此強烈的情緒。

    可這個習慣性動作明顯傷到君染了。

    他無法起身,頭腦昏沉,反應慢了幾拍,連決走出病房的時候才開始鑽心地難受。

    嗓子是啞的,勉強發聲會疼會咳,君染努力想講話,卻嘗到一口血腥味。

    為什麼呢。

    他迷迷糊糊地想,覺得受了天大的委屈,以前這人不會不理他,一次也沒有過。他知道自己生病很煩,所以一直儘力不生病,難受的時候不會說。他也不想變成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可還是被討厭了,他最喜歡的人,後來都討厭他。

    顧昔然不要他,師兄不要他。

    心裡一直綳著的那根弦,終於毫無預兆的斷了。誰也不告訴他他到底做錯了什麼,沒有一點徵兆,就像養一隻小狗小貓,喜歡的時候極盡溫柔,突然有一天被扔掉了,什麼都不解釋,還踹上一腳讓他滾。

    真的,疼到心窩子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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