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是想要我去哪裡呢？」蕭楚苦笑著，「回蓬萊嗎？」

「隨便你去什麼地方。」霽沉雪神色冷下來，「你我十年的情分，我不會殺你。既然現在該說的都說清了，你也知道這些過往了，我們便不必再以師徒之名相處了。」

霽沉雪沉靜下來後很快就想到，按照前世的記憶，柳夢寒與陶千靨遲早會有交鋒的一天，那時他曾師從陶千靨的舊事定會浮出水面，而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沒辦法對陶千靨動手，柳夢寒便必然會按照戒律按叛出師門之罪處罰他。

倘若彼時蕭楚還在他身邊，那麼蕭楚一定也會受責。霽沉雪心想，現在這樣，左右蕭楚也是不會原諒他的，那還不如現在就趕他走。

蕭楚並沒有直接回應他的提議，只是問：「那你曾經跟我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呢？也是為了報復嗎？」

霽沉雪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他頓了頓道：「你我之間，情分不假。但隔著彼此家族的血海深仇，能真正釋懷嗎？長痛不如短痛，就當不曾相遇過吧。」

蕭楚聞言，很快站起身來，他心裡悲憤交加，完全再顧不得師徒的禮數。

哦不，霽沉雪方才的話，已經是在逐他出師門了。

「霽沉雪，你憑什麼這麼對我？」

這是蕭楚十年來第一次直呼霽沉雪的名字。

見霽沉雪仍舊不為所動，悲憤交加之下，蕭楚直接一把抽出了懸掛在牆上的霽沉雪的佩劍。

利刃出鞘，寒光乍現，蕭楚劍尖直指霽沉雪心口處，他的手止不住地顫抖，可霽沉雪卻不躲，好像蕭楚若不收手，他就準備生受這一劍一般。

終於，在這柄劍就要刺入霽沉雪身體里的時候，蕭楚還是沒能下得去手，他用力一翻手腕，劍走偏鋒，貼著霽沉雪的玄色衣袖深深地扎進了門框里。

霽沉雪偏頭看了一眼被割開的袖子，眼底露出一閃而逝的痛色。

前世，蕭楚得知真相後與他一戰，就是因為不忍使出殺招，最後甘願死在了他劍下。

而對蕭楚而言，霽沉雪跟他講起那些腥風血雨的過往時，說不痛苦那是假的。

雖然他幾乎已經沒有任何關於父母的印象，可是他畢竟是族中長老們帶大的，而那些人竟然全都死在了霽沉雪手裡，他一時之間豈能釋懷？

可蕭楚也在勸自己，兩家出事的時候，彼此都還是十歲的孩子，都是無辜的受害者，誰都不想面對這樣的事情，可既然已經這樣，活在過去的痛苦裡又有什麼意義呢？

之前情動之時，霽沉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看向他的眼神，難道都是假的麼？

情之一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十年裡他們相處的一點一滴都深深地印在蕭楚的心裡，他從未質疑過霽沉雪對他的心有二。

霽沉雪連告訴他真相的勇氣都有，可為什麼還不肯和他一起面對，一起忘掉過去，讓這段無休無止的血債血償徹底兩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