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接觸障礙的人在接吻後，感覺不可謂不怪異。蕭燁自那一吻之後，渾身活像被人用悶棍敲了一通， 只是心裡的感覺卻和以前大不相同。那是一種，怎麼說，即便離那天已經過去四天，蕭燁現在閉上眼還是能回想起呂彥透著熱意的唇壓在他皮膚上的觸覺，不是美好，也不是噁心，是一種內心期待的什麼終於到來的安心感。

臨走時，呂彥笑著撫著蕭燁的右臉：「原本打算出去久一點讓你這顆石頭腦袋好好想想，現在倒成我戀戀不捨，恨不得出去幾個小時就回來。」

蕭燁還有些反應不過來，聽了呂彥的話也只是獃獃地看著呂彥，黑色的瞳仁定住了一般。

「等我，最多四天我就回來。」呂彥又湊過來親了蕭燁的右臉。

最多四天，蕭燁站在浴室里，閉目淋著花灑。最多四天是指第四天就回來，還是最多在外呆四天，第五天就回來呢？被自己腦子裡的疑問逗樂，蕭燁抹著臉上的水流。

洗了個澡後，蕭燁甚至難得地翻出一包方同之前帶來的薯片。掃了眼保質期，發現還沒過期後，蕭燁拆開包裝閑閑地吃著。吃到一半的時候，蕭燁覺得有些困，看著手機熒幕上的時間，蕭燁驚覺已經到了九點。照理說以往的他，在這個時間就應該睡覺了，可是今天蕭燁並不想，即便睡意來得一波比一波洶湧。

直到把薯片全部解決，蕭燁依舊撐著眼睛沒有睡過去。終於，放在蕭燁面前的手機在桌幾上「嗡」地震動了兩下，瞬間來了精神的蕭燁拿過手機，看到熒幕上的對話界面，抿唇笑起來。

他縮進沙發里，思考片刻後才發了條微信過去。

呂彥看到對方回的微信後，托著下巴朝他的導師露出個露齒笑容。

安德魯被他的這個關門弟子弄得哭笑不得，只能故作威嚴地咳了兩聲：「這並不能代表他的病有好轉的跡象，你要知道，精神分裂遠遠沒有你想像的有規律性，況且····」安德魯頓了片刻，「在沒有正式確定具體情況的前提下，你不應該擅自用藥。」

呂彥搖頭：「老師，我當然能夠確定具體情況，我不是那種魯莽的人。」

安德魯看著呂彥，緩緩地說：「有句話叫，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呂彥，在我看來，你完全沒有察覺到可能隱藏的危險，你是在孤注一擲。」

呂彥皺眉，他低頭看著手機，許久沒有說話。

「呂彥，好好控制住自己，我已經能察覺到你病發的前兆了。」安德魯說完後，伸手慈愛地摸著呂彥的後腦勺：「不過沒有關係，我相信你，最後總會是好的。」

蕭燁醒過來的時候就察覺到自己身邊還躺著一個人，嗯，沒錯，自己的被窩裡突然出現了一個人，應該是挺讓人驚恐的事情。只是這個人睡得很規矩，兩個人之間甚至還有被子淺淺地隔開，蕭燁不用轉過頭去也能知道是誰。

半撐起身體，蕭燁看著睡在另一張枕頭的呂彥。彼時，這個人睡得很熟，熟到蕭燁伸手彈了兩下額頭也沒醒。沒再戀床，蕭燁走進浴室，水龍頭開到最小洗漱一番後，拿著錢包就下樓了。

帶著兩人份的早餐上樓的蕭燁，正巧看到呂彥靠在床頭，黑眸半睜未閉地看過來。

「幾點回來的？」蕭燁放下早餐走進卧室。

「凌晨三點。」

「房卡哪裡來的？」

「哦，那天拿了我忘記沒還回去。」

蕭燁伸手出來：「那我幫你還回去。」

呂彥一手揉著頭髮，另一隻手也伸出去：「那把你的備份房卡給我。」

蕭燁矮著身：「呂先生，我們似乎還沒有熟到同居的地步。」

「蕭先生，想來個火辣辣的早安吻嗎？」呂彥微微仰著頭，半眯著眼睛看著蕭燁。

敗下陣來，蕭燁輕嘆著拉開床櫃，把裡面擺著的一張房卡遞給呂彥。「以後不要隨便進出，早上醒來看到突然多了一個人，我會···我會不舒服。」

「好。」得了想要的東西，呂彥也好說話。

「我買了早餐，你先洗漱一下吃了再回去補覺。」

呂彥點頭，「你今天還要上班？」

蕭燁點頭：「今天周五。」

「嗯，晚上早點回來。」呂彥身上只穿著一條褲子，一掀被子，蕭燁就看到個大概，包括某個··嗯，某個部位。局促地轉過身去，蕭燁五指神經質地攥緊，好半天才僵著聲音說：「我··我先去吃早餐，一會兒去上班，你回家後把門帶好就行。」

呂彥視線落在蕭燁僵直垂著的臂膀上，眼神深邃。

周五的晚上總是能讓人心情愉悅，蕭燁同樣不例外，在這日常不缺的愉悅基礎上，似乎又朦朦朧朧地增加了一層什麼物質，讓蕭燁覺得整個人都踩在一層軟棉花一般。抱著這種不可言喻的感受，蕭燁回到自己的住所。

呂彥正圍著圍裙，手腳嫻熟地把塑料盒裡的滷汁牛肉放在盤子里，見蕭燁回來了，呂彥直起腰來清淺地笑起來：「你回來了。」

蕭燁「嗯」了一聲，摸摸耳後根：「原來我之前吃的菜都不是你做的嗎？」

呂彥聳肩：「素菜我還行，肉菜就不貽笑大方了。」蕭燁聽了後，眉目間顯現出興趣來：「照理說你在國外呆了很長時間，牛肉雞肉之類料理的不應該很拿手？」呂彥想了想說：「雖然這麼說，但當時求學心切，對吃的談不上有研究，平時漢堡三明治什麼的塞一塞就草草了事。我還是最近才上手做菜，有幸做的還不錯，是嗎？」蕭燁也算和呂彥相處得有一段時間，他對呂彥這種說話風格也多少適應了些，聽得他話里有意無意地就要往兩個人交往的方向靠攏，只得暫時打住話題，另起新頭才不至於讓自己吃虧。

「房卡還了嗎？」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後，蕭燁暗嘆自己轉移話題的能力真是糟糕透頂。

呂彥手上動作不停：「還了，我房門的密碼你記住了嗎？」

蕭燁看著呂彥，眉毛微皺：「什麼密碼？」

呂彥把塑料盒裡的醬汁慢慢打著圈地澆在擺好盤的牛肉上：「我那幅拼圖你掛在卧室里那麼久，還沒參透？笨。」

蕭燁突然醒悟，醒悟的同時，嘴裡慢慢浮上一股甜蜜中又帶著某種莫名苦澀的滋味，一如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