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江城是一座還算富裕的小城，百家客棧是來來往往許多人客住店打尖的必選。所以不管是對外還是對內，修飾都是上等的，房間內被打掃的很幹凈，桌上還擺放著一個紫色的小香爐，香爐內的熏香散發著香味令人舒心。

一扇精美的屏風微微透徹，臨然站在屏風後，纖長的手指褪下衣物。

墨休坐在桌子邊，手撐著下顎。天空已經微微暗沉了，月光如水的照在了屏風後面透出一道身影，是沒了衣服遮擋的師尊，月光盈盈將他的身軀照的更加誘人。

他眼光直勾勾的盯著屏風透出來的那一道身影。聽著偶爾泄出的水聲，看著伸展的時露在外頭雪白的皮肉。

腳上的鐲子在水中也能發出清脆的響動，墨休閉上眼睛，彷彿能夠看到臨然那雙雪白的腳足 ，幹凈，修長。

唯有腳趾是圓潤的，泛著一點點薄紅。

想著，墨休只覺得口幹舌燥，他端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茶送入嘴中。

但，沒有用。

好渴。

隔著屏風，他可以肆無忌憚的肖想著他的師尊。

他的師尊，他的…殿下。

誰都搶不走。

水聲引人遐想，身影勾人心癢。

墨休死死地盯著那一道身影，體內的血液在沸騰，像是要喚起原始的欲|望。

如果臨然此時回過頭，便能看到他的小徒弟眼裡滿滿的都是情|欲與野性。

是他的師尊，他的，只是他的。

「初寒，幫為師將衣裳拿來，方才為師忘拿了。」

清冷的嗓音將墨休從自己的思緒中拉了出來。

「…好…」

墨休將他的衣裳拿在手上，白色，淡雅，散發著臨然身上特有的竹香和梅香。

「師尊，衣服。」

「好。」

屏風後面伸出一隻盈白的手，接過了他手上的衣服。

那隻手節骨分明，又細又嫩…隱約間，墨休似乎看見了臨然那玉如白雪的後背，細軟又有力的勁腰，一頭如雪般的白髮披散在後，往下是被白髮遮住的臂部。

墨休盯著那一抹身影，眼眸里泛著紅，是卑賤的，貪婪，還有侵略性的劣欲。

過了一會兒臨然穿著一件白色的外袍走了出來，因為剛從水裡出來的原因，臨然的身上還在冒著水汽，瓷白的肌膚還泛著紅。

臨然轉過身對他道:「你在這乖乖等著，為師一會兒回來。」

墨休垂眸隱了眼中的情|欲，一副還在生悶氣的小模樣低聲道:「哦。」

臨然走後，墨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腦子裡混沌一片。

最後他下了床，走向屏風。

沒有猶豫，拾起臨然換下來的衣裳，放在鼻尖輕嗅，兩股很淡很淡的香味猶如煙霧般繚繞交融，梅香淡如寒冬初雪，竹味重似山間茶香。

墨休將臉深深埋進衣裳里，沉醉在他心上人的衣袍里，彷彿透過衣袍擁抱住他日日夜夜都想著的人。

他變態卑劣的聞著臨然的衣袍，在心中辱罵了自己一遍又一遍。卻依舊控制不住要溢出來的慾望和愛意，他想要臨然，想要了許多年。

等臨然回來時，墨休已經躺在床上還蒙上了被子。

他上前扯了扯被子的一角:「睡覺不能蒙著頭，小心以後長不高。」

墨休掀開被子，露出一頭被他糟蹋得像雞窩的墨發，不知道是在被子里悶了多久，少年眼尾紅通通的，看見臨然也沒開口說話。

「怎麼了，是睡不著，還是不開心了?」

墨休自然不會告訴他，自己剛才幹了什麼。只是裝作委屈的搖了搖頭。

臨然輕笑一聲，一手揉了揉他的墨發，一手往他嘴裡塞了個東西。

「嗯？」墨休嘴裡被塞了一顆果糖，剛含在嘴裡一口橘子的香甜便在唇邊漫開。他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師尊。」墨休一邊含著嘴裡的果糖，一邊含糊不清的喊著臨然。

「嗯？」

「師尊去幹嘛了？」

「柳璃戨他們回來了，我讓他們回房間休息了。」頓了頓，又有些支吾:「…聽老人說，哄小孩都需要糖，所以我去糖鋪里買糖了。」

糖米太甜了，怕墨休吃不慣，所以他特地跑遠了些，專門買了果糖。

夜色微涼，將窗外的寒風推入室內，臨然攏了攏有些散開的衣襟。

墨休見狀連忙爬起來，走到窗前伸手將它關好，臨然看著他一臉認真關窗的樣子心中升起一抹溫暖。

墨休關完窗後，轉過頭就見臨然坐在床頭看著他。

臨然若有所思道:「你還沒回答為師的問題呢。」

「什麼問題?」墨休嘴裡含著果糖，有些茫然的看著他。

臨然往自己嘴裡塞了一顆果糖道:「從見到伊姜起你就悶悶不樂的，怎麼了？」

墨休見他提起此事，心中的委屈像是找到了地方發泄一般。走上前環住了他的腰，有些悶悶的嘟囔著:「師尊被他抱了…」

一想起這事，墨休就氣的牙癢癢。恨不得將伊姜揍一頓，讓他滾的遠遠的。

「嗯？」

「師尊怎麼可以被他抱…師尊都不被徒兒抱的！」

臨然沒想到這傢伙生悶氣的原因竟然是他被抱了。

他有些好笑:「他要抱我也攔不住啊。」

墨休緊緊的環著他的腰，將臉埋在他的鎖骨處道:「師尊可不可以以後都只被徒兒抱，只給徒兒抱抱…」

隨後又小聲的說著像是給自己聽「師尊總是跟別人親近，都不理徒兒的…徒兒不開心…」

「徒兒不喜歡師尊跟別人親近，不喜歡別人碰師尊！」

不開心，非常非常的不開心。他討厭所有親近臨然的人，非常討厭。

這樣想著，墨休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眼角泛起淚水，雙手緊緊地環住臨然。眼淚控制不住的滑落，慢慢滴入臨然微涼的脖頸。他輕輕吻過他的耳垂，咽嗚乞求般的說道:「師尊，徒兒不開心了…您哄哄徒兒好不好？…能不能哄哄我，抱抱我…像阿娘以前一樣。」

「能不能把你的溫柔多給我一點，多偏愛我一點…」

他討厭臨然對別人笑，對別人溫柔。他只想臨然眼裡只有他一個人，他願意裝可憐，願意賣慘，他只想臨然看著他。

墨休第一次在臨然面前哭的這麼難受，他用最幼稚的話，說出了自己就真實的內心，在他面前說出了自己憋藏已久的心裡話。

他想臨然，那麼多年的黑暗，那些孤寂的夜晚。沒有星空，沒有月亮。沒有人間的繁華，沒有臨然在身旁，他不想再回去了。

他不在乎任何人，他不愛任何人，他只愛臨然，只要臨然。

沒有臨然他活不下去，沒有臨然他就像一具殺人的傀儡，一柄長離屠盡天神混沌。

三月春，寒風訴。憐月流淚，卻找不到可以奔赴的懷抱。

他早就厭倦了。

他只能哽咽的帶著幼稚又拙劣的對臨然說自己不開心，祈求著臨然對他溫柔一點，多分給他一些偏愛。

他暗暗的祈求，暗暗的奢望，希望臨然能夠看到他，給他一束光。

季然舟…是他最後的祈求了。

臨然沒有想到墨休渴望愛已經渴望到了如此卑賤，貪婪，偏執的地步。

「…好，我把溫柔都給你。」良久臨然微涼的手指沒入他的墨發，摸著他的頭似乎是嘆息般的低吟道:「…別哭，師尊在呢。」

這是臨然最後能說的話了。

「聲音小些，師尊還在睡。」

一大早天空剛剛微亮，伊姜就已經守在了門外面，墨休蹙緊眉，一臉不滿的擋在門口。

「那我就在這等師父。」伊姜點了點頭，抱著懷裡的東西跟墨休一樣站在門口。

「不行！」墨休皺著眉頭一口拒絕:「還有，他是我的師尊，你別亂喊。」

伊姜畢竟也才十七，雖然父母雙亡，但是此後也是夷江閣閣主，雖說早已沒有了親戚，自己的九族也都已經死了。終究是個閣主，所以夷江城的百姓都還是比較愛戴他的。

況且在多年前，他也是個被父母寵在懷抱中的孩子，所以也沒有人敢對他說些難聽的話。

但是眼前這個人，不僅搶了他的師父，看他那樣竟然還對臨然起了那樣的心思。伊姜簡直不能容忍，他往那一站頗有蠻不講理的氣虹:「我不！我就要喊，他本來就是我的師父。」

「你！」

「怎麼了？」一聲還未睡醒的嗓音打斷了他們，臨然有些迷糊的靠在門口看著他們。

一頭白髮因為剛睡醒的原因，顯得凌亂而蓬鬆，他揉了揉有些凌亂的白髮，一雙宛如杏眼的藍眸正迷迷糊糊地望向他們，雪白的臉上染上了一絲絲薄紅，再加上有些不滿和疑惑的表情，竟顯得有些生氣可愛。

嫩白的脖頸處的鎖骨若隱若現，有些寬大的衣袍下卻是一具單薄的身軀。

墨休見到這樣的臨然，一時有些愣住了，隨後立刻反應過來，將臨然推入房間。

猛地關上門，留下伊姜一人在風中凌亂。

伊姜:「…卧|槽，喂！開門，我師父都醒了，你還騙我！！」

只可惜墨休一進門就落了一個隔音結界，而此時的臨然依舊還沒反應過來，有些遲鈍的問:「怎麼了？外面的是誰？」

墨休連忙把他往床邊推，還一邊睜著眼說瞎話:「什麼人啊，什麼人都沒有，是隔壁的小二在吵架呢，師尊你再睡一睡吧，天還沒亮呢。」

「嗯…好，天亮了記得喊我。」臨然本來就困得不行，所以很成功的被忽悠到了床上，睡前含糊交代了一句，迷迷糊糊間正要進入夢鄉卻感受到額頭一溫，隨後便沉沉睡去了。

臨然這一躺，竟是直接睡到了午時。

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餓了。

他微微起身靠在床頭，伸手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頸。

「墨…」臨然才將將開口，便感覺眼前閃過一隻巨大的不明物體。

墨休猛地撲到他的身上:「師尊，您醒了？渴不渴？餓不餓？飯菜已經做好了！」一邊說著，一邊抱怨:「這客棧的早食一點都不好吃，所以徒兒自作主張的做了一些，方才徒兒見您還未醒，便用靈力將飯菜溫著，眼下溫度應該正好，師尊快些起來洗漱，隨後用膳。」

臨然看著他一臉邀功的樣子，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只是點了點頭:「好。」

沒得到師尊的讚賞，墨休也不氣餒，開開心心看臨然頂著一頭微微凌亂的雪發起床。

墨休做了一份香煎包子和兩碗麻油餛飩。

臨然慢慢坐下，伸手端起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熱呼呼的湯上浮著一層金黃色的紅油和碧綠的蔥花，煞是好看。臨然用勺子盛起一個晶瑩剔透的餛飩。

透過薄薄的皮可以看到裡邊的肉餡還包裹著蝦仁，騰騰的熱氣里散發著濃濃的香味，讓人垂涎欲滴。

他低頭喝著湯，湯汁在舌尖來回滾動，微辣的湯汁刺激著味蕾，使得舌頭有點麻麻的，隨後湯汁的清香便瀰漫到了整個嘴巴。

「好吃嗎？」墨休趴在桌子上看著他吃，問:「會不會太辣了?」

臨然後知後覺才發現墨休根本沒動碗筷，而是一直看著自己。他有些尷尬地應道:「不會，你也快吃吧。」

「嗯嗯！」

得了滿意的回覆，墨休才低頭吃自己的，過了會像是想到什麼，又連忙將自己碗中的餛飩撈了些放到了臨然碗中。

「師尊你太瘦了，得多吃一些。」

看著自己碗中突然多出來的一大半餛飩，臨然有些好笑:「哪有長輩跟小孩搶的道理，況且這些年來，為師也吃了不少東西，倒未見胖了多少。」

「窩不管，反正師…師尊得多次一些，呼！」

可能是因為吃的太急，或者是餛飩太燙了墨休嘴裡含著餛飩，一邊含糊不清的跟臨然說著，一邊呼著氣。

臨然見狀，眼睛不自覺地彎了彎，眼眸含著笑，正經道:「慢點吃，別燙到了。」

「唔…知道唔…」墨休歷經千辛萬苦，終於把嘴裡的餛飩吃了下去。見臨然笑的那麼開心，墨休揉了揉鼻尖也跟著咧嘴笑了，露出了兩顆尖尖的小虎牙。

看著這樣的墨休，臨然忽然間好像看見兩隻毛茸茸的耳朵和伴隨著身後一條不存在的狗尾巴，興奮的都快晃沒影了。

蠢得像一條傻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