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岩羊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來不及反應就被眼前炸起的「雪丘」撲倒在地！

白燁找准獵物的柔軟頸窩，本可以直接撕開它的喉嚨，但長久的靜止伏卧，終究影響了他的迅猛行動，靈敏度大打折扣，整個狼嘴更是被凍得張不開！

高大身軀雖壓在了小羊身上，僵直四肢卻完全不聽使喚，無法撐地使勁！再這樣下去，一切努力無疑都將化為烏有！

同一時刻，哨羊發起尖銳報警聲，後方岩羊群即刻迅速折返陡崖，前方幾隻岩羊見狀嚇得直直躥進山溝中，唯有一頭母岩羊呆愣在原地。

它似乎也被這突發的一幕驚呆了，沒有配偶公羊打頭及群體的救助，母羊獃獃盯著這個體型龐大、臃腫的陌生怪物，心中忍不住發憷，一時竟不敢上前救子！

而白燁的「無作為」，讓嚇傻的小岩羊趁機緩過神來，蹬著蹄子亂蹦，拚命想掙開身上狩獵者的壓制。

白燁知道不能再拖時間了，不管不顧地張開上下顎，猛地朝其脖頸刺去！

「呲——」

溫熱血液剎間湧入唇齒，使得僵直軀體有所回暖，嘴巴剛有知覺，白燁便狠狠咬斷了小羊的脖頸，絲毫不拖泥帶水！

極力吞咽了幾口甘甜羊血，頭重腳輕的白燁剛顫巍站起身，就見那頭母岩羊竟發瘋般朝自己奮力衝來！

白燁瞳孔一震，當機立斷朝旁側一滾，栽了個大跟頭，但也算險險躲過了母羊的攻擊。

母岩羊一時顧不上與白燁糾纏，它用頭拱蹭著小羊，眼含淚水，似希望幫助孩子重新站起來。

可是，頸椎折斷的小羊早已死透，怎麼可能再站得起來？

母羊舐犢情深之際，白燁強忍著全身酸麻，努力伸展著身軀，以期為戰鬥做好準備。

這時，他瞥眼看見，原本躥進山溝中的岩羊們正直勾勾盯著自己，心下當即一沉。

如果他沒記錯，岩羊群團結友好，同伴死去，會堅守原地，不讓狩獵者拖走吃食。

看樣子，羊群是瞧他形單影隻，不足為懼呢？

白燁眼一眯，快速轉動的大腦閃過無數念頭，隨即！他仰頭長嘯一聲！

「嗷嗚————」

悠長、凄厲的狼嚎，霎間響徹斷崖峻嶺之間！

這一聲狼唳，令原本躁動的岩羊群毛骨一悚，僵在原處。

「嗚——」

「嗷嗚——」

......

令白燁與羊群都未想到的是，山脈連綿之間，竟響起了狼群的回應聲！聲聲接連，好似近在咫尺，又遠在天邊！

這下，岩羊們徹底嚇破了膽，匆匆瘋涌回石洞中，連藏在山溝的幾組岩羊家庭都拚命繞過白燁，撒開蹄子攀回陡崖之上。

而那隻母岩羊似乎終於接受了孩子的離去，雖滿目憤怨，但仍恐於狼群的威懾力，扭頭向山腳處奔去。

見狀，白燁明白，岩羊群是被「埋伏在暗處的狼群」暫時唬住了。趁此機會，他快速馱起小羊的屍體，頭也不回地跑了。

待離開岩羊們的視野範圍，確保四周沒有掠奪者，白燁才如釋負重。

一剖開肚皮，內臟仍冒著熱氣，叼起羊心吞入腹中，再是肝、腎......岩羊肉質肥美，鮮血甘甜解渴，在冬天吃上一頓熱乎的，實屬難得。

然而，吃了只二十幾斤的小羊，白燁只能說是半飽。但他很清楚，以剛才的情形，在羊群維護之下，順利拖走小羊的屍體就不錯了，哪能再去肖想咬死那頭母羊？

白燁並未多做停留，憑藉強大嗅覺，追尋著狼群的遷徙之路。

路上，當白燁嗅到一絲殘留的血腥味兒時，心中莫名有種不祥預感。快步奔上前，他繞著這個被薄雪覆蓋的隆起物體行進幾圈，還嗅見了眾狼殘留的獨特信息素。

刨開雪的那一刻，白燁終是怔住了。

墨薔被狼群分食了。

除了一隻頭顱，身軀與四肢被吃的唯剩白骨與皮囊。

一瞬間，白燁與墨薔未能闔上的棕眼相對，心底驟然湧現的，卻是訴不清的悲哀與苦悶。

它為什麼會被分食？

是因走得慢，還是因狼群久久尋不到食物？是拖累了族群，還是為族群存活而做的自我犧牲？

一切的一切，白燁都不清楚。

他只看到眼前一顆保存完整的狼頭，死不瞑目的棕黃眼瞳深處，是遙不可及的空洞。

也是這一刻，他忽然覺得一切毫無意義，抬起頭，風雪世界徘徊著無盡的凄涼與蒼茫。

一眼看不到頭的空白，足以一點點蠶食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