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遵君父旨意…

憐兒見我不答，似乎也看出來我正發獃。於是把頭低得更低，在九天上，宮裡的仙婢都統稱叫仙子。見到位分高的，都是不能對上目光的。

憐兒跪拜在我面前，替我理了理腳邊的衣尾。

「君母…何苦與君父置氣呢？」她看我，目光盈盈，也是有著一顆冰心的玉人。

我不答，只點了燃了壓好的沉香。火一瞬就著了，霧白色的煙徐徐而上，霧著我半張臉。

「我沒有生氣。」我喃喃，察覺自己似乎是笑了，拿銀香箸撥了撥積下的灰。

「君父是多疼愛您哪。」憐兒跟著我身邊有一段時間了，因此很能摸得清我的脾氣。她聲音帶了點羨意和女孩家的歡快:「誰不知道，血紅寶石生長在極寒的北苦之地，即使是神君，尋上一顆也是要廢點心的。君父為您，整整尋了三十一顆，大小，光澤都一樣的血紅寶石，只為給您嵌一根楓葉簪子。」

我聽了，只是略微一笑。

憐兒為我奉了一杯青梅雪，這是一種奶果茶。我望著，心微微的酸了。九天上是沒有這種點心與小孩愛的零嘴的。都是白瑞歡親自去凡間買來的，他大可端起他的君父身份使喚別人，可他沒有，他是君父，也是我的小白。

「好了。」我望著青梅雪:「我現在不餓。你方才說，白瑞歡召我？」

憐兒見我有所回應，不禁喜上眉梢:「是了，君母。」她一頓，又向我說：「答塔坦神族恐怕也在。」

呵……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答塔坦是忙著要給白瑞歡納妃的，白瑞歡叫我去，是存心想看我不痛快！他喜看我吃醋，酸得扭了一張臉。

他就是那麼的壞心腸。

一邊走，織星河的仙子們見了我跪了一地，澆花侍草的仙子們見了我跪了一地，就連武神見了我也要跪…除了白瑞歡，誰見了我都要跪。

我初被立為君母時，跪得那叫一個人山人海，場面壯大，嚇得我差點也跪了。可白瑞歡從後面，用手撐著我的腰。

他不許，我就只好被迫站得板板正正，戰戰兢兢，享千萬人朝供。

到了。

只見五彩絢爛一般的天，火燒過一樣的雲，粉團團爛綿綿的堆絮著。邊緣有紫色的金光，個中奇妙，真得見過，才能領悟。

斷崖似的瀑布，瀉得卻不是水，而是星星，說不清的，一顆顆小鑽似的耀眼。

在瀑布之上，憑空建造，出現在雲端的，就是九天上君父的大殿了。

仙鶴潔白，飛來飛去，圍繞著，啼聲像撞了一下的鐘似般清脆。

我進他的宮殿，他住處更加奢華，場地之大…無可用語言形容，奇花仙草種類多不勝數，仙鶴扭頭剔翷，腳下的磚石是白玉雕刻。

屋前栽種下一顆梨樹，梨樹開花，淡淡清香，一陣風來，簌簌而落就像一場雪。

我到時，仙子都跪下來請我的安，我說，起吧。她們就像一群蝴蝶似的散開。

白瑞歡正歪支在床上，手裡玩著一串白晶十八子珊瑚流蘇的手串。床下兩個仙子，跪在地面為他輕搖羅扇。

答塔坦神族的首領是農神，名叫奇奇安，站在他身後小家碧玉，長相秀美的女子叫明明珠。向我請安，我沒理。

白瑞歡見我，笑了，他總這樣，笑一點，又笑不到眼底。我真恨他這樣笑，又真愛他這樣笑，又有點可憐他這樣笑。

如今，他是我的夫，我的君。可我看他，有時候，我仍搞不清楚他在想什麼。他說我是他含在嘴裡怕舌尖融化掉的一點白雪。我則說他是老虎，鬍鬚不能碰，屁股不能摸。

他把我按在他腿上，唬著我玩的打了我的屁股。

氣得我那天晚上多吃了一碗飯。

我第一次知他脾氣壞，是在他罰伮嗯時，我嚇壞了，身體發抖，一直哭，我記得我哭了很久，拽著他的手，哭著求他…但那好像是很久的事了，現在。我見他罰叛軍，如今早，把人脊椎骨活活挑出來，我也再掉不出一滴眼淚了。

大殿鑲嵌白浪珠多達上千顆，夜晚也如白晝。

白瑞歡伸手示意:「來，坐到我的身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