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火鳥族(1)
小說: 桃花小妖 作者:真的不滑蛋饭 字數:2235 更新時間:2021-12-08 08:59:17
月迷了津渡,霧失了樓台。
他神使鬼差,「嗯。」
奢雲只聽見一聲黏膩滯澀的回應,那麼清淺地落入他的耳中。
他大喜過望,帶著喉骨間變聲的鼻音,雙眼閃著熱焰,「師尊,你是答應了嗎?」
「嗯,答應了。」
月色下,閔懷瑾滲了半臉月華的臉上晃著身後樹葉投下的影子,隱隱綽綽,不太真切。
他願意給他布滿寒霜的心一片最後的港灣,那怕時間流逝如箭,這暫時的停靠,讓奢雲汲取足夠的溫暖,最後的分離便不會顯得那麼的突兀。
奢雲卻猛地一下抱住了他,著實的熊抱,他自胸膛帶著的一股原始的力量,幾欲將閔懷瑾撞倒在地。
然而,閔懷瑾只是顫顫巍巍了幾下,就貼上了一堵厚實可靠的胸膛。
砰——砰——砰
心跳如密實的鼓槌,重重地敲擊著他的耳膜。
在如水的銀光里,他又再一次聞到了那一股熟悉的味道,霸道而又帶著侵略的危險。
奢雲極大的身量讓他聯想到餓狼撲食野兔時的兇狠,那種只能允許獵物匍匐在身下的震懾之感。
讓他萌生一種重回夢境中的感覺。
那麼的恥辱,那麼的直白。
讓他心中烽煙四起。
「放手……」閔懷瑾唇邊吐露著吝嗇的字眼,他憋著氣,臉色已經脹紅,雙臂抵著奢雲堅實的胸膛,終於勉強得救了。
「你這孩子,都快是個大人了,怎麼還改不了這個壞習慣?」
奢雲看見他垂著眼眸,身形觳觫,恍若芳菲在雨中倏倏地抖落著花瓣,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悻悻地縮回手,眨著眼睛說道,「……抱歉,師尊。」
閔懷瑾的髮絲如絲綢一般觸感滑膩,他能感覺到手臂上還停留著細微的香氣。
他見閔懷瑾臉上的坨紅已經將近消散,想是師尊已經清醒,又怕他誤會了什麼從而心生抗拒,他急忙說,「我只是太高興了。」
他裝得太像,喉頭的委屈輕易地就矇混過關。
只見閔懷瑾淡淡地嘆了口氣,「是我關心你太少,我該多去看看你的。」
此話一出,奢雲卻頭冒青煙,唇瓣動了動,最終低頭閉口不語。
在蒼梧那幾年,閔懷瑾有深夜醉酒亂走的壞習慣。
誰也想不到他那個仙風道骨的師尊,會萬里迢迢,忽然降臨到他的寢房,然後摸上他的榻,鑽進被褥里攬著他再心安理得地沉沉睡去。
或肩頭半I裸。或囈語連連。
各種余醉未消的遐想姿態,讓情竇初開的他心花怒放,愣是生機勃勃地開了好幾年。
他本就怕黑,只有在師尊醉酒翩躚而至之時,才會心安。
自此,他也篤定酒的確是個好東西。
而每當晨光乍現之時,他的師尊就又會如枝頭露水一般消失無蹤,只剩下那個桃花香氣的靠枕和滿室芳香。
以及他偃旗息鼓的得寸進尺。
恰逢那時剛剛開竅的他,又從學室的一個詩書之友公輸畢的枕頭底下,發現了那些身形交I纏的畫本。
在諸多污穢的詞語里,他慌亂中卻只留意到了那書頁里的四個大字:露水情緣……
那個用來形容見不得光的曖昧關係的字眼……
一見入魂,從此揮之不去。
神他媽的露水情緣。
可惜,那個把他的心裹了蜜放在火上烤的人,卻在酒醒後忘了個幹凈。
閔懷瑾見他獨自往左邊挪了挪屁股,像是避之不及,又盤著腿不說話了。
便多看了他幾眼。
卻發現他的神色不知為何有些奇怪,竟似少女懷春般地害了羞。
閔懷瑾不知道他的思緒飄到了哪裡,納悶地想:好好說個話,你臉紅個什麼鳥蛋啊……
他正感嘆著少年懷春心思複雜,身後的官道卻是一陣驄馬疾馳的馬蹄聲,還有由遠及近逐漸清晰的呼喚聲。
他回頭,只看那緩帶輕飄的修士任由馬被牧監牽了去馬廄,神色匆匆地掀簾進了王帳,就知道是飛石嶺那邊回來彙報的修士。
「怎麼連通報都等不及?」
閔懷瑾注意到一絲異樣,奢雲也跟著起身隨他一起回了帳篷。
「飛石嶺那邊還有誰在?」秦桑洛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來了屠定的帳篷,他彼時還在喝著一盞酒,聽了忽生變故的話,一時間有些慌亂,酒興全無。
「沈太祝中午回去督工了,只是欽天監此次只派了三個修士,都負了傷,只怕是凶多吉少……」
屠定見閔懷瑾師徒二人回來,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閔大人,石窟那邊出了點變故,欽天監的幾個屬官都受了傷,可否出手相救?」
說罷,又把目光投向了閔懷瑾身後頗有雄姿的奢雲。
無論怎麼看,這師徒二人都像是深諳修術一道的人。
屠定不是個墨守成規的迂腐武官,深知遠水不如近水,能救火就是好水。
「分內之事,自當出手,只是需要幾個軍士同行,好確保救人。」
秦桑洛配合得當,立馬讓屠定一一照做。
於是,師徒二人便隨著王帳的一支小隊騎著高頭大馬往飛石嶺去了。
一路上鷓鴣夜梟啼鳴,閔懷瑾顧著警戒保護人馬,奢雲卻提著匕首在馬背上自顧自地修繕他那把角弓。
弓弦在白天里已經被扯斷了,殘缺不齊的斷口沒辦法接上。
奢雲手裡的那把拓木弓木材容易開裂,本就用不長久。
「用我的防身吧。」
閔懷瑾落後與他並轡而行,抽了腳邊的角弓拋給他。
那把紫杉木角弓是閔長澤在他及冠時送他的第一件禮物,弓弦用了上好的牛筋絲,滿弓時可搭三箭齊發。
閔長澤的願望是希望他可以和他一起並肩烽火之時,可以保護好自己。
良弓將藏實在是可惜,不如送給這小子。
奢雲眼眶有些發燙,投向他的眼神大有望眼欲穿的意思。
閔懷瑾生怕他又來一個熊抱,這麼多人面前實在沒地兒擱他那張老臉,贈完弓就利落地一勒韁繩,夾馬逃也似的回到了隊頭。
夜幕之下,飛石嶺洞窟前一片靜謐。
眾人一下馬,便覺得有些壓抑。
閔懷瑾壓著劍鞘,不知道為何,萬鬼愁越發靠近出事的洞窟,就越顯得焦躁,彷彿在劍鞘里有了汩汩流動的蓬勃血脈。
因為奢雲就在咫尺,閔懷瑾不得不暗自捏了訣,暫時封了劍鞘。
遠遠地就看見一個受傷的修士卧倒在亂石堆中,奢雲伸手把那人正臉翻了過來,赫然是一張鮮血糊著的臉,幾個深入顱骨的抓痕毀壞了五官,已經看不清楚面容了。
手下幾個兵衛都是新招的兵,沒打過仗,沒流過血,紛紛扶著石頭把黃膽水都吐了出來。
「有妖氣。」閔懷瑾鼻頭微動,從那些焦黑的模糊血肉里嗅到了邪戾之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