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宗羿那句不認，顧嗔反而笑了起來。卻聽旁邊幾位挨了揍的弟子惡人先告狀，各中緣由又說了一遍給顧嗔聽。

內容跟顧嗔猜的差不多。

只是那句：他就是瘋狗，腦子是不是有問題。

令顧嗔很是不滿。

眯起眸子，小狐狸便搖著尾巴對程瀟道：「程伯伯， 這兩條罪加起來要挨多少下板子來著。」

瞧他並未像年少時扯皮撒潑，程瀟心底鬆了口氣才威嚴道：「私自鬥毆五十板，折辱同門三十板。 」

「 這樣啊～」顧嗔尾音微微上揚，指著一旁鼻青臉腫的幾位學子道：「 方才他們也說了，自己先對宗羿侮辱在先，否則也不會打起來，他們不罰麼。」

顧嗔的話也在理，程瀟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又上了這個潑皮的當，點頭道：「 同罪，三十板，打。」

一時間院內慘叫聲此起彼伏。

好不容易消停，顧嗔又輕飄飄的提了一嘴：「 既然是鬥毆，一個人是斗不起來的吧。這五十板…」

程瀟看著地上求饒的弟子咬牙道：「 打。」

這一次就變成了哭喊聲。

一聲聲皮開肉綻的板子聲傳入耳中，宗羿的面色看不出什麼喜怒，人卻還是站的筆直。

終於打夠五十板，不等程瀟沖宗羿發難。顧嗔又一臉委屈道：「 我方才還聽到什麼來著？」

沖一臉不妙的程瀟眨了眨眼睛，顧嗔無辜道：「他們說我仗著有個護短的師尊，便無法無天，尾巴翹到了天上，定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

瞧著程瀟一臉你夠了的表情，顧嗔無情道：「 無法無天我的確有，尾巴翹到天上也差不多了。不過…」

看了眼地上瑟瑟發抖的弟子，顧嗔繼續道：「我且算你們師叔伯輩分的吧，你們說我不算什麼好東西，污衊長輩多少板來著？啊，還有，說我師尊護短，這目無尊上該如何處置來著。 」

程瀟有些絕望的扶額，示意一旁的童子回答，童子聲音不重不輕剛好令在場所有人都聽得到：「 陵游宗訓，第二十五條，污衊罪責五十板。第一條目無尊上，逐出師門永不再錄。」

童子話音剛落，一群弟子便是哭天喊地，連連求饒。

顧嗔蹙眉泄出一絲威壓，幾人便噤若寒蟬。

「我嘛，其實還是很善良的。 」顧嗔笑了笑才道：「 諸位入我陵游宗也不容易，逐出師門就算了。五十板嘛～」

撇了眼幾人被血染濕的後背，顧嗔嘖了一聲才道：「我不與你們計較，只不過…」

顧嗔拍上身旁宗羿的肩膀道：「跟他道歉我就原諒你們。」

不等宗羿拒絕，幾人便紛紛爬起身拱手齊聲道：「對不起，我們錯了，請小公子原諒。」

「……」宗羿看了眼顧嗔，臉上陰晴不定。

「很好。」顧嗔朝著忽然來了精神的程瀟道：「那麼程伯伯，晚輩便帶著弟弟告辭了，還望以後程伯伯對他多加照拂。」

這程瀟哪能放過他，當年拿顧嗔沒辦法還能拿宗羿這個小鬼沒辦法嗎。他咬牙一一應下顧嗔提問，便是等的這一刻。

眼瞧著顧嗔想要離去，程瀟連忙道：「內門弟子受完了罰，你這弟弟總該也跟著受罰吧，你自己說的同罪。」

顧嗔只是假意離開，就知道他不會輕易放他們離去。聞言便一臉疑問道：「你們不也說了，沒有拜師便不是我宗門弟子。既然不是，那為何同罪？」

原來在這等著他呢！

程瀟並不死心咬牙道：「 既在我陵游宗求學，自該遵守禮法，宗訓不容藐視。」

顧嗔一把拎起宗羿抱進懷裡，笑嘻嘻道：「 不容藐視我也藐視多回了。」

想起當年顧嗔那個混世魔王的樣子，程瀟忽然頭疼了起來。

三千宗訓，他顧嗔愣是觸犯了一大半。

妥協般的擺了擺手，程瀟示意顧嗔快滾。

顧嗔擁著宗羿緩步朝門口走去，聲音卻飄了回來：「我墨京殿都是護短的主。 」

言下之意便是：你們再敢找他麻煩試試。

「先生！」挨了打的學子們自是不服。

「行了。」程瀟擺手按下幾人不滿的情緒：「你們若是如他那般天才，十二歲結丹，又有那位列第一的師尊在，隨你們怎麼鬧騰。都散了吧，以後繞著宗羿那小子走。 」

顧嗔這一套，屬實太狗，氣的程瀟又想了許多被他氣個半死的往事。

這麼一對比，今日之事算個屁啊。

程瀟不由得慶幸，還好陵游宗只有他這麼一個混世魔王。

而學府某個房間里，正用銅鏡看完全程的樊音拍桌大笑了起來。

兩人出了學府，顧嗔又御劍而起。

這次懷裡的宗羿倒是沒有掙扎的意思，顧嗔看著他背上沁血的衣料蹙眉道：「疼麼。 」

什麼樣的痛宗羿沒受過，這幾下板子微不足道。

「你無需為我解圍。 」宗羿淡然道：「我也無需旁人道歉。 」

還是這幅冷冰冰的模樣。

一廂情願的顧嗔卻還是柔柔笑道：「 我行事向來只憑心意，我喜歡，便做了。你不需要，也無妨。還是說…」

顧嗔眼神暗了暗才道：「 你討厭我。」

「…… 」宗羿不知道顧嗔從哪裡來的結論，更不知該如何回答。

若是說討厭，倒也不至於。硬要說喜歡，也還談不上。

所以宗羿沒有回答，而是疏遠道：「 我餓了。」

「你說句不討厭會掉塊肉麼。 」顧嗔不滿道：「那哥哥就當你是喜歡我了。 」

宗羿忽然道：「哪種喜歡。 」

顧嗔本來沒那個意思，經他那麼一問，一下臉紅到了耳根結結巴巴道：「 朋，朋友那種喜歡！」

其實宗羿也沒那個意思，他倒是真的不討厭顧嗔。畢竟目前顧嗔並未對他做什麼，不過保不齊以後會做什麼。

況且今日顧嗔那番護短的模樣，令宗羿對他又多了一層了解。

他以為顧嗔會和那些偽君子一樣，只會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

一開始顧嗔端的是公平公正，以這些道修喜歡自詡正道的性子，宗羿也並未覺得他會袒護自己，不過幾十板子而已，他無謂受得受不得。

最後顧嗔直接耍賴將宗羿帶走時，他的確是沒料到的。

心中就覺得顧嗔和旁人似乎有些不同。

宗羿雖偏執，卻不是小家子氣的人。

倒是不會覺得顧嗔今日這般，是想要裡面那些學子針對他或是孤立他。

只是那個道歉…

顧嗔是怕他日後衝破封印找他們麻煩麼。

宗羿心底不屑，自己哪有那個狗屁閒情逸緻。

他從來只殺該死之人，這種跳樑小丑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朋友… 」宗羿將這兩個字放在唇間讀了出來。

他從未有過朋友，有的只是互相利用的關係。

他向來都是孤身一人。

至於後來那些追隨者，不過是上下屬的關係罷了。

「也…不全是朋友… 」顧嗔有些心虛的想：還想做你最親最愛的人。

兩人回到墨京殿的時候，天色已徹底暗了下來。

兩人穿過燈火通明的長廊，最後進了顧嗔房間。

一推開門宗羿就瞧見了桌上的飯菜，看了眼身側的顧嗔，他倒是挺意外。

宗羿還以為今晚又得自己動手。

「 耽誤了這些時候，這些飯菜果真已經冷了。」顧嗔將碗邊的手指收回，又想要出去：「我再去弄一份。 」

「 無妨。 」宗羿扯住了顧嗔衣袖又馬上鬆了手指，回身坐下拿起了碗筷道：「 我不挑，況且尚有餘溫。」

「好。」顧嗔也跟著坐了下來：「桌上若是有什麼不喜歡的，我下次通知廚房不再做了。」

宗羿只是淡然道：「不吃內臟。」

顧嗔明白什麼原因，自然早就交代過了。

瞧著他安靜吃飯的樣子，顧嗔的心像是被什麼人捏了一下，又酸，又疼。

「多吃點肉，長得高。」顧嗔放進宗羿碗里半個大肘子，又盛了碗湯道：「多喝湯，長得壯。」

「……」宗羿看著碗里比他臉都大的大肘子又抬手叉回了盤子里：「我自己會夾。」

而且你那個老父親的目光是怎麼回事。

「蔬菜也要多吃。」顧嗔又眼巴巴的把盤子朝宗羿跟前推了推。

「你知不知道。」宗羿放下了碗筷。

「嗯？」顧嗔一臉的願聞其詳。

「食不言。」宗羿的眼神似乎有點嫌棄。

「好嘛。」顧嗔有些委屈的閉了嘴，片刻又道：「也別吃的太多了，胃會不舒服。」

宗羿拿起碗筷的手頓了頓，卻難得的點了下頭。

很久以前宗羿也被投餵過。

那人是李舒。

只是對方像餵豬一般，生怕他吃的太少，總是恨不得宗羿吃到吐出來才罷。

想起李舒，宗羿眼底閃過一抹狠厲。

這一世他不會那麼輕易的讓他死去，還有他的父母親，一個都不會饒過。

晚飯過後，顧嗔引著宗羿到了屋後水榭里一片飄著靈息的溫泉：「這是一眼靈泉，平日里這個地方只有我來沐浴，你日後只管在這邊泡著就好。」

宗羿還未入道，身上自然沒有靈息，用不了小洗滌術。這麼多日他只是換了身衣衫，並未沐浴過。

身上的不適感早令他感到不悅，可顧嗔卻是站著不走。

宗羿道：「你要看著我洗麼。」

看著他的模樣有點乖，顧嗔不由得調侃道：「要哥哥幫你洗嗎。」

宗羿涼道：「你真的不是戀童癖嗎。」

「不是！」顧嗔被他噎了一下，這下便老實了：「小心你背上和手腕的傷，趴在池邊泡吧，一會兒洗完回來我幫你上藥。」

背上的傷並不礙事，此刻宗羿已經感覺不到疼了。但他並不打算與顧嗔多說，只是擺手意識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顧嗔倒是真不敢跟他一起光溜溜的泡在一個溫泉里。

他雖在宗羿跟前有些浪，但也不敢太浪，何況白日里的溪水中顧嗔身上還有層衣裳。

雖然宗羿現在還是孩子，但若真要赤/裸相對，顧嗔還是會覺得羞怯。

確認顧嗔已經離去，宗羿才徹底放鬆了下來。要他小心傷口的話早拋在了腦後，整個人都泡進了靈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