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雲在鉛灰色的天幕上翻湧著，看起來是要變天了。

段錦涼新排的座位靠窗，他支著下巴看著外面的天，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有點兒煩躁。

但這種情緒本來是不應該存在的，他在剛剛過去的期中考里取得了不錯的成績，托楚江辭的福，這次的作文勉強夠著了田老師心裡的最低及格線，沒再被提溜出來公開處刑。

楚江辭？楚江辭就更不用說了，這人一如既往的發揮良好，土匪蛇似的牢牢佔據著一中榜首的位置。

按理說是不會發生什麼壞事情的，段錦涼轉了轉筆，習慣性地抬手要去戳坐在前桌的楚江辭。

手抬了一半才想起來，現在坐在前桌的已經不是段錦涼了。他這次發揮良好，有幸衝進了第一排。楚江辭在他旁邊的位置，倆人中間隔著一條不算太寬的過道，前桌是個被鍾舒「提拔」的「特種兵」。

段錦涼把筆放下，眉間聚起深壑，他索性抬手去拽楚江辭的袖子。

「嘩啦——」

「？」

兩個人的動作同時頓住，段錦涼眼尖，掃了一眼地上的東西，當機立斷就抬腳去踩。

但他的動作還是慢了一步，有幾張撲克牌大小的紙片被他踩在了腳下。但更多的紙片散落在過道上，雪片似的鋪了一地。

自習課，教室裡面各人忙個人，靜的落針可聞。這突兀的動靜打破了班裡的安靜，先是坐的近的女生因為驚詫叫了一聲。隨後，越來越多的人看見了紙片上的東西。

段錦涼眉頭狠狠地皺了起來，抬手在桌面上拍了兩下：「別他媽瞎看！」

坐在教室中間的王競還沒來得及一睹地上『雪片』的真容，看他這嚴肅的模樣下意識地打圓場：「別看了別看了！做題！待會兒老師回來了。」

葉唯芳座位離得近，東西掉地上的時候她算是第一批目擊者，雖然也嚇了一跳，但沒瞎咋呼，愣了一下之後就趕緊幫著維持紀律。

段錦涼這會兒不覺得煩躁了，只剩下糟心。他蹲在地上幫著楚江辭收拾掉了一地的紙片，整個人身上都好像冒著涼氣兒。

他撿的時候偷偷看了眼楚江辭，後者一言不發，只低頭在撿。頭垂著，段錦涼看不清他的表情。

當天晚上，楚江辭坐在自己床上看著面前陰沉著一張臉明顯還沒消氣的人，無奈地笑了：「怎麼還生氣呢？我都不氣了，你氣個什麼勁兒？」

段錦涼沉著一張臉，聽見這話抬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今天這事兒誰幹的，你有頭緒嗎？」

段錦涼下午自習課扯楚江辭袖子那一下的時候，楚江辭正好在掏卷子。段錦涼一扯，他手一抖，本來訂的工整的卷子本里唰啦啦跟下雪似的掉出來一堆紙片。

段錦涼事後看了，都是撲克牌大小的小紙片，有的上面印了不知道打哪兒找的同志色□圖片，有的上面印了碩大的黑體字，內容包括且不限於「楚江辭是噁心的同性戀」，「楚江辭喜歡男人」……

最膈應人的是，幹這事兒的人估摸著是覺得黑白圖片不太吸引人，紙上同性毛//片截圖都印的彩印。當時小紙片掉下來跟雪花似的鋪了一地，前排的學生基本都看見了，後排的學生就是沒看見，後來應該也知道了。

段錦涼幫著撿完一地零碎之後氣的一個下午沒說話，楚江辭本來是生氣的，但看見有人為了自己生氣反而漸漸的冷靜下來了。

他在一中平靜的待了兩年，這個節骨眼上出這事，罪魁禍首是誰幾乎不做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