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辭放學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鬧市區擺地攤，順手買了個凳子和一張小桌子。

從書包里翻出了一張A4紙寫上：算卦捉鬼，童叟無欺。

紙往那一擺，人往那一站，紙立整的，他冷著臉，挺有氣勢，就是有點兒撿漏。

老鬼：「……」我看你不是想賺錢，你是想看這世界上有多少個傻子。

很多人到跟前看看，忍不住嗤笑，這年頭，小孩兒都出來騙人了嗎？

「唉，你是誰家的孩子啊，這麼小就出來騙人了？欺負我們不認道士嗎？」

「對啊，你才多大啊，別在這添亂了。」

「你家長呢，冒充道士可是違法的，年紀小小的，別搞這些封建迷信……」

「……」

在各種質疑聲中，顧西辭充耳不聞。

終於，有一驚訝的聲音打斷了眾人正義的討伐。

「西辭？」

顧西辭抬頭看了看，是高三的學長，高一的時候他幫過他一次。

今天打籃球的那群人也有他，不過顧西辭說，他們不能走太近，招呼也不能打，最好是不認識。

「秦學長。」

秦意語氣疑惑，「怎麼了這是？」

顧西辭搖頭道：「不知道，我要在這裡算卦，他們就圍了上來。」

眾人：「……」我靠！！誰圍了上來！你別胡說八道！

同一時間，圍上來的眾人退了一步，然後互相看看對方，又同時退了一步。

就這麼同步，多少有點兒臉疼和腳疼。

秦意也問過顧西辭，算不算卦。

誰知道這人說，不算卦影響學習。

如今，他也來不及嘲笑顧西辭改變想法，他是學長，要成熟穩重。

於是成熟穩重的秦學長按壓住興奮，「給我算一卦。」

「一百，砍價不算。」

「好好好。」

秦意不缺錢，相反他家裡富得流油，但上學沒人問，他也就不說家裡多少錢，主要時不時把錢掛在嘴邊，是交不到朋友的。

圍過來的人都認為秦意是顧西辭找來的托，就當個作秀看了。

人喜歡湊熱鬧，有個看著溫和的少年跟著一起進來，以為是耍雜技，挺興奮的。

但是當他看見顧西辭的肩膀和面前那張紙上的老鬼和他對視時，目光一滯。

不是，你們北方人都這麼可怕的嗎？

鬼王啊，我的媽媽，那隻老鬼也是上百年了，我的媽媽啊，北方人不止會玩冰，還很會玩鬼。

老鬼疑惑，「西辭，這小子能看見我。」

顧西辭微微抬眸，看著不遠處驚恐的一張臉，然後又低下了頭，搖晃著盒子里的簽子讓秦意抽一根。

「算什麼？」

「算我第一次投資能不能成功。」

秦意左看看右看看，終於下定決心抽了一根，看也不敢看的遞給顧西辭。

顧西辭接過，有些嫉妒的看著秦意，聲音悶悶的，「你第一次投資穩了，會賺錢。」

秦意驚喜萬分，就差作秀一個跪地感恩，「真的啊！」

溫和少年點點頭，下一秒，看見那個上了年紀的老鬼扭頭跟鬼王說，「看見西辭的眼神了嗎？這個就叫嫉妒。」

鬼王似懂非懂，盯著顧西辭的眼睛不放。

溫和少年：「……」

噗哈哈哈哈哈。

顧西辭：「……」

顧西辭忍耐脾氣，貌似不經意的按住那張紙，實際上是按住了老鬼的頭。

老鬼：「我靠，顧西辭，尊老愛幼被你吃了，怪不得你掙不到錢，鬆開快鬆開，斷了嚇到別人啊！！」

人們看著秦意笑的那麼真實興奮，有幾個也信了，鬼怪這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

秦意爽快的從兜里掏出一百遞給顧西辭後，看著圍過來的人，奸商值飛速上升。

成熟穩重的學長語氣認真道，「西辭，你覺得一百塊有些便宜了嗎？二百五寓意也不好，就五百吧。」

顧西辭有些愣，點點頭。

普通卦和運勢卦，姻緣卦都不一樣，價格也不一樣。

學長升價的方式，不愧是家裡有礦的人啊。

眾人：「…………」

我靠，說好的托麼，也太不稱職了，不帶你這樣坐地起價的！！！

也不知道其他人怎麼回事，反正有的人定了自己的想法，這孩子就是個騙子，轉身就走，頭都不帶回的。

但……至少有一部分的人是信了的。

有個中年人表情滄桑，眼神空洞，努力找回一點精神，左右看了看周圍的人。

他的表情像是得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查著前面有幾個人，看樣子對於顧西辭這種一看就假的道士算卦很有信心。

老鬼看著默不作聲排起隊伍的傻子們，一時間分不清是他老了，還是他傻了。

顧西辭鬆開他按著紙的手，嘴角揚了揚，露出了一個笑容。

這笑容在面前需要算卦的人眼裡多麼春風和煦，多麼討人喜歡，在老鬼眼裡就有多討人嫌。

老鬼語氣有點涼，指著自己，道，「米飯，你看下我的臉吧，我這叫自尊心裂開了。」

鬼王十分配合的發出感嘆：「哦哦，原來是這樣。」

顧西辭：「……」

下課的時候，你和同學們學了什麼不三不四的鬼話？

不過幸虧，鬼王真的單純，一點沒聽懂老鬼說的什麼意思。

下課時，鬼王光顧看睡死過去的顧西辭，半點垃圾話也沒學。

也不知道該可惜的人到底是誰。

秦意覺得有趣，想在這邊看看。

「我想讓您給我奶奶的健康算個卦。」

女人的語氣溫和，臉頰微胖，泛著紅潤，一看這一身裝束就知道她家裡不窮。

還是普通的抽籤，顧西辭接過女人手上的簽，語氣平平淡淡的，「老人身體很好，多陪一陪她。」

女人的表情冷了下，溫和的語氣也冷了，認定了這孩子就是個騙子，「可我奶奶在醫院裡啊。」

有些人對待認定的事很難改變，她本來信，然後覺得顧西辭在欺騙她。

惱火是應該的，生氣也是應該的，但不能不分青紅皂白的。

後面的人又有幾個人陸陸續續的走了，老鬼的鬼臉由悲轉喜，欣喜若狂的看著砸場子的這女人。

顧西辭有些奇怪，他有些茫然的看著憤怒的女人，「老人家裝個病，讓你多關注，很稀奇嗎？」

女人：「……」

秦意扭頭，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

「姐姐，你還是回家收拾一下，再去醫院看看吧，能說動醫生一起說謊，可見你奶奶真的愛你。」

語氣說不上多友好，反正女人認定顧西辭是個騙子，錢也沒付，氣呼呼的離開。

顧西辭也沒阻攔，只是在下一個顧客坐在地上時，語氣淡淡的說，「拿錢辦事，辦了事不給錢是會倒霉的。」

顧客：「……」

顧客被嚇的戰戰兢兢，就見顧西辭沖他一笑，語氣淡然的問他，「你求什麼簽？」

「子嗣簽。」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期待算卦，不怕被騙錢的看著就挺倒霉中年人。

宛若驚弓之鳥的中年人不停的深呼吸，看著顧西辭的眼神就像最後一刻救命稻草。

顧西辭接過這位驚恐萬分的顧客手中的簽，仔仔細細的看了很多遍，有些奇怪，又看了看中年人的臉。

他的眼神冷冷，「我能問問，你們為了生孩子，都用了什麼方法？」

「你怎麼……」

中年人驚恐的表情僵在了臉上，腿都軟了，冷汗從他三根抬頭紋的上流了下來。

看著挺可憐的。

或許他只是想試試看，想找個發泄口，想……

只是沒想到顧西辭真的看得出來。

人間子嗣是送子觀音手底下的人管的事，一旦發現有人用孩子來做壞事，那基本上這人家的子嗣緣基本沒有了。

顧西辭清明的眼神變得十分嫌棄，「幫不了，給錢，趕緊走。」

秦意有些沒想到，看著顧西辭發怒的表情，不合時宜的感慨到，原來他的這個學弟還會生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