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成還是不成啊？你倒是給句痛快話，別墨墨跡跡的行不行？」

言逍遙揮起袖袍，側身倚靠在禪房內的木桌之上，滿臉儘是不耐之意。

老方丈面向臨禪道：「臨禪，這可是你所望？」

臨禪道：「聽從老方丈之意。」

老方丈道：「唉~~你這一下山，便別再回林空寺了罷，也罷，也罷，你且沒有同言施主一同去吧。」

「哎哎哎！老禿驢你這是何意？」臨禪還未發話，言逍遙卻是坐不住了，道：「我左右不過是想帶小和尚下山去見見世面，你還要將他逐出佛門不成？！」

「我林空寺為何隱居於此，乃是為了遠離世俗，學佛法，靜修行，既臨禪你想下山去，方丈也不多加阻攔，你便去吧。」

老方丈說的很是痛惜。

當年臨禪還是個襁褓娃娃的時候，被林空寺弟子撿來，說是在大門外遇之。他見這娃娃眸光清明，慈眉善目，一見便覺得此人天生乃是佛門中人。

哪知道……哪知道如今竟要下山？林空寺從未有過離寺的先例，也好，既是要走，便走的幹凈些吧，也不知此行是福是禍……

「老方丈的養育之恩，臨禪斷然不敢忘卻。」

臨禪抿唇，垂頭思量片刻，不多時撩開僧袍跪下，磕了個響頭，道：「這第一叩首，臨禪感謝老方丈的養育之恩。」

復磕了個響頭，道：「這第二叩首，臨禪辜負了老方丈對我的期盼，實屬罪之。」

三次磕頭，道：「這第三叩首，養育，導師之恩，臨禪無以為報，乃是不忠不孝，罪加一等。」

老方丈靜默良久，在床上打坐，閉上了眉目，嘆息道：「也罷，走吧，走了也好……阿尼陀佛。」

樹林里，灌木樹叢鬱郁蔥蔥，鳥啼叫聲不絕於耳，清風拂面而來，如此乎，不失為一種享受。

走在下山的山林小道上，臨禪一路無言，倒是言逍遙這貨耐不住性子，一路唧唧喳喳說個沒完。

言逍遙那是絞盡腦汁兒想著法子，想要逗樂臨禪，不過可想而知，皆是徒勞無功。

「誒！小和尚你怎的不會說話了麽？不言不語的。」

「你倒是說句話吖。」

「哎呀就我一人……」

臨禪像是無可奈何了，低斥道：「可否安靜一時？」

言逍遙：「……」

不多時，言逍遙又靜不住了，復手行至臨禪前面，道：「你莫要覺著這件事情對不住誰，老方丈是養你教你了不假，可人都是有自由的，你是想待在那寺院里，就這麼了卻餘生了？」

臨禪：「……」

言逍遙：「說實話，天下之大，習佛法的人如此之多，誰能保證自己就能修成正果，到達極樂世界呢？」

言逍遙道：「是，我承認你比我能明事理，辨是非那麼一點兒，就一點兒。」

臨禪：「……」

言逍遙：「可天下之人，歷來又有幾個修成正果了的？你別鬱郁寡歡了行不行，我看了這心裡愁得慌，這又不是你的錯，你怨個什麼勁兒啊？」

言逍遙是走出一段路後，才發現臨禪站在遠處原地不動的。

臨禪道：「你所言非虛，道理小僧都明白。」

臨禪其實心裡都明白，他為何能決定就此下山？

正是因為聽了老方丈幾番話，臨禪恍然如夢初醒，他已浸染世俗，繼續留在林空寺，怕也是無心修佛了。

不若然，老方丈怎會如此輕易允他離寺？想必老方丈他也是想到了這一點……

始作俑者言逍遙卻還就不明白了，道：「既你都明白，那還擰巴個什麼勁兒啊？」

臨禪也不想說的太明白，只問道：「我若同你回了皇宮，小僧的容身之所設在何處？」

「這你就不必擔心了，皇宮裡頭也有設大禮寺，一堆的禿頭和尚呢。」

臨禪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言逍遙接著道：「你若是想繼續念經，我便依你，你若是不想念經了，那正好，我父皇給我請了個太傅，你陪我一起學四書五經也行。」

習佛法？對臨禪而言，已經沒有意義了，他既已沾染世俗，不能一心向佛，繼續習佛法，乃是對我佛的褒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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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二人歡歡喜喜（你確定？）地上路，皇宮裡卻上下亂做一團了。

言崇華身邊的紅人太監高福祿，此刻正站在太子，宮宮門前焦急地等著消息。

一太監匆匆忙忙跑過來，道：「高公公，在御花園不曾見到太子。」

又一太監上前：「啟稟公公，荷花池也不見太子蹤影。」

高福祿氣急，罵道：「那還不快去找！在這兒等死嗎？！當朝太子一夜無故失蹤，你們這些個蠢貨是怎麼當奴才的！若是皇上怪罪下來，你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高福祿的聲音尖細刺耳，不愧是閹人特有的音色。

這高福祿乃是言崇華身邊的大紅人，算得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何時不是端著高架子？

如今因言逍遙這不著調的太子爺不知跑哪兒去了，弄的皇宮裡雞飛狗跳，人人自危。

「報——」一身著盔甲的侍衛跑上前，跪下做輯道：「啟稟高公公，北牆宮門侍衛說，不曾見過太子出宮。」

高福祿：「哎呀！這太子萬一要是有個什麼閃失，你們這些個狗奴才全都該死！」

「是屬下失職，沒有照看好太子，請公公降罪！」

「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繼續找！」

「是！」

高福祿扶著拂塵在太子，宮門前踱步徘徊，急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太子可是當今聖上的獨子，那可是皇上的寶貝疙瘩，萬一有個什麼事兒，叫他如何向主子交代啊！

「報——啟稟公公，南牆宮門侍衛說，不曾見過太子。」

「報——西牆宮門侍衛不曾見過太子。」

「報——東牆宮門侍衛不曾見過太子。」

高福祿道：「都給我滾！找不著太子，都別來見我！要是太子真出事兒了，你們，你！你！還有你！全部提頭來見！」

三個侍衛面面相覷，額頭冒著冷汗，如臨大敵，道：「遵命！」

「喲，這是發生何事了？怎麼這麼大個動靜？」

這聲音，是言逍遙！

這聲音，乃是言逍遙！

話說，言逍遙和臨禪二人翻牆而入，進了皇宮，行至太子，宮，卻剛好看見這閹人作威作福的樣子，太子，宮上下亂作一團，時不時有人來報。

這是……他不在的時候，太子，宮出了什麼事情了？

高福祿聞聲抬頭望去，幾步之外站的人可不就是他苦苦尋了大半天的太子爺麽？！

「哎喲我的小祖宗，您這是跑哪兒去了呀，可急死奴家了！」

言逍遙挑了挑眉，道：「怎麼，我不過出宮半日，高公公您就想我了？」

高福祿道：「太子殿下，您可莫要再拿奴家開玩笑了，趕緊的準備準備，皇上要在朝堂上召見您呢！」

「召見我？有何事？」

「哎喲，太子殿下您真是說笑了，主子的事兒，咱們做奴才的哪兒能過問吶。」高福祿狀似大驚，拍著胸口道：「不過，今日平陽王，北展王還有長山王等人都上朝了，奴才估摸著樓蘭的使者也在，估計皇上是想讓您在眾人面前亮亮相。」

高福祿望瞭望天：「喏，這會兒怕是等了約摸半個時辰了。」

言逍遙不明所以，道：「他們上朝就上唄，關我何事？」

「怎麼就不關您的事兒了？您可是咱大宋的太子爺呀！」

哎喲這小祖宗可真難哄，好不容易找著人了，萬一這位爺耍脾氣起來不肯去，可該如何是好喲。

可再怎麼著，也不能得罪這位爺啊，皇上的寶貝疙瘩，他們這些做奴才的，豈敢怠慢咯？

「那……太子殿下，咱們這就啟程了吧？」

言逍遙轉身拍了拍站在身後的臨禪光溜溜的腦袋。

臨禪：「……」

言逍遙笑道：「小和尚，我去去就來，你且在我寢宮待著，乖乖地啊。」

臨禪：「……」

高公公拂塵一甩，踮著腳尖兒看向被言逍遙遮擋住的臨禪，心道：原來太子殿下終日飲酒，念著的名字就是這位小師傅麽，瞧著倒是個俊俏明事理的，這二人的關係定是極好的……

「高公公！」

高福祿猛的回過神兒來：「哎哎哎，老奴在這兒呢，太子咱們這就上朝了吧？」

「嗯。」

言逍遙走前，令一小廝領著臨禪進了太子，宮，直言好生伺候著，若是伺候的出了差錯了，杖斃！

在皇宮裡頭，誰人不知這位太子殿下心狠手辣？如同個妖孽一般。

也不盡然，有傳聞言言逍遙就是妖孽一個，剜心殺人如同家常便飯，不過敢說出這話的，多半已被處死。也只有在皇上和高公公面前，言逍遙面色才會稍微緩和那麼一丁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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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

凌霄寶殿中，眾仙雲集，皆面面相覷，臉色頗有些氣憤，憋屈，卻無人敢作聲破了這氛圍。

台堂上，天帝神色略顯疲憊，似是大病初癒後的慘白無力。

也是，任誰耗損了千年修為，臉色也好不起來。

堂下，幾名青年俊傑拱手抱拳，單膝跪之，分布圍著一具屍首。

良久，天帝開口：「北荒……可是失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