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我捉到好大一隻鴿子！」

秦君珩瞬間睜開雙眼，看著墨藍色的床罩，長長的嘆息一聲，充滿無奈。

起身扯了件白底寬領綉著黑白鶴的長衫隨意批著，深黑色的長髮散亂的落在肩上，背上，看上去慵懶又華麗。

秦君珩慢慢悠悠的從內室走出來，便看見抱著鴿子一臉興奮，和弓著腰滿臉同樣寫滿無奈的管家李福。

「大掌櫃的，」李福貓著腰，非常抱歉的說，「老奴攔不住阿南公子。」

「嘿嘿。」南北卻笑嘻嘻的看著秦君珩，完全沒有一絲畏懼，反而舉著手裡的鴿子道，「公子，好多年沒抓到了。」

秦君珩見狀表情微變，隨即對李福擺了擺手，「無事，你先下去吧。」

「是。」李福拱手告退。

等李福出去關上門，南北才一蹦一跳的到秦君珩跟前，獻寶似的把鴿子遞給他，「公子。」

秦君珩不可察覺的嘆息，接過鴿子，從它的腿上取下一個竹棍，隨即把鴿子丟回南北手裡，南北笑嘻嘻的接住，「怎麼啦？老掌門說什麼啦？」

秦君珩沒理會南北，而是拿出裡面的紙條，簡單看了一眼，便揉團丟了。

「師父病了。」秦君珩說，表情卻沒有太多變化，彷彿只是在簡單的陳述一件事情。

「啊？」南北卻吃了一驚，丟了鴿子趕忙說，「那我，我去收拾東西，公子您等我一刻鐘，我們馬上出發去青雲峰。」

「去青雲峰作甚？」秦君珩卻有些不理解似的，走到書桌前，再次拿出一張宣紙，用鎮紙壓住，拿起筆又開始作畫，「過來研磨。」

「老掌門病了您也不回去嗎？」南北有些詫異的問，雖然不懂，卻還是乖乖走到書桌面前開始研磨，嘴裡卻是沒停，「公子呀，不是我咒老掌門，老掌門都快九十了，聽福叔說，人老了生不得病，一生病就……」

「嗯。」秦君珩點頭，看著筆下出現的輪廓，還算滿意的點了點頭，卻沒有更多言語。

「公子，」見秦君珩不說話，南北只能繼續勸道，「雖然吧，我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事情，您要從青雲峰離開，可是我知道您還是在那裡比較開心。」

「開心？」這次秦君珩有了反應，停下筆看了南北一眼，又低下頭繼續作畫，「爺哪兒開心了？」

「公子您就別嘴硬了。」南北撇撇嘴說，「雖然老掌門對您嚴厲，但卻是真的對您好，而且那個時候，您每天練武，喝茶，和老掌門對弈，阿南覺得，您那個時候可開心了。

可是自從五年前您離開青雲峰，開始做這個勞什子的鏢局，就再也沒有以前那種輕鬆自在的感覺了。」

「阿南知道，」南北一邊研著磨，一邊說，「您心裡有事，但是這和老掌門有什麼關係？您到底是他徒弟，如果他生病了您都不去看他，那，那有點……」

「有點什麼？」秦君珩卻是笑著問的。

「有點無情。」似乎帶著點情緒，南北便直愣愣的說了出口。

「呵呵……」秦君珩又低笑兩聲，才慢悠悠的說，「阿南，你不懂。師父他老人家早有安排。」

南北承認不懂，他只是悶悶的說，「就算有安排，也不會希望自己疼了這麼多年的小徒弟連他生病都不去看他。」

「你怎麼知道他想讓我去看他？」秦君珩反問。

「他給您寫信了。」南北反駁。

「那不是師父寫的。」

南北:……

哦，對哦，以前收到老掌門的信，他家公子都會折起來收到匣子里，以表示對師父的尊敬。

這次卻是直接丟掉。

「所以您的意思是，老掌門可能沒生病，有人希望您去青雲峰而已？」南北的腦子轉了一下，說出一個他平時都想不到的東西。

「不全是。」秦君珩卻說，「師父是真的病了，他們可能只是以為師父想見我一面，所以才送信的。」

「那您為什麼不去？畢竟……」

這可能是最後一面。

「大概因為，」秦君珩停了筆，看著眼前的畫，可惜了，還是不能把臉畫出來，「師父他老人家並不想我去見他吧。」

「為什麼？」南北又問，這次秦君珩卻沒有耐心回答他了，而是一把抓起他的後衣領，把他拎到自己旁邊，讓他看剛剛完成的畫，「看看，哪裡不對。」

南北:……

他家公子有一點好，就是有耐心，一般情況下，他會給足你耐心回答你的問題，或者教你做什麼事情，允許你犯多少錯誤。但是他的耐心有限度，一旦用完，你還繼續追問或者繼續犯錯，那他就會生氣，而生氣的後果是南北不願意去觸碰的。

一想起這些，都是血淋淋的教訓。

所以當南北意識到他家公子耐心已經用完的時候，便知趣的不再追問，而是認真觀察眼前的畫。

畫上是一個男子，他穿著藍色長衫，腰間別著黑色長刀，頭髮亂的恰到好處，眉眼帶著些離世的清高，只可惜面上的黑布遮住了容顏，不僅沒有「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反而破壞了整張畫的美感。

「這裡。」所以南北毫不猶豫的指向他臉上的黑布，「誒？這不是昨天遇見的那個人嗎？」南北這才反應過來。

秦君珩當然知道臉上的面巾很礙眼，但他覺得這幅畫還有個地方不對勁，和他這個人不搭，「還有呢？」秦君珩又問。

沒有得到答案的南北開始在心裡腹誹自家公子，難不成他看上人家了？又在心裡默默為這位不知真面目的公子悲哀，畢竟被秦君珩看上，不是一件好事。

「大概是這個刀吧。」南北看了半天，還是覺得他腰上的刀有點突兀，「我覺得，這位公子如果配劍的話，可能會更合適。」

秦君珩眼前一亮，他就說昨天和那個人比劃的時候哪裡不對嘛，原來是他的刀，根本不適合他那個人。

「走。」秦君珩一把揉了畫，繞過桌子就要往外走，「隨爺去集市。」

南北:？？

「公子，你先梳洗誒，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