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沅晏哭笑不得的跟著離了席，像小時候進宮時一樣跟在兄長身後。

「前些日子哥哥給你送去的筆洗可還喜歡？」對這個妹妹，林奉安的耐心永遠都用不完一樣，分明幾年前就已經起了選駙馬的心思，卻還忍不住把她當個孩子看，說起話來聲音都不由得柔了兩分。

「皇兄送的筆洗和花冠都好看，只是不及那十尾白孔雀鮮活乖巧。」皇兄說的應該就是何肆之提起的，上個月他國來朝進貢過後，皇上賜下的東西，林沅晏順著誇了一通，惹得林奉安笑意更濃。

繞過三清池宮宴那一方，走著九曲廊橋到了後苑，三清池後苑鶴江殿是皇上日常習學詩文的書房，兄妹倆一前一後的進了鶴江殿。

「鄯善部使臣還在長安，他原本說還有更好的稀罕物要進獻，沅沅若喜歡白孔雀，不若擇日再將使臣傳來看看。」鶴江殿不大，林沅晏坐在皇兄左手邊上，這間書房只是用來修身養性的，案上也多是些字帖書畫，林沅晏便順手從案上拿了本字帖翻看著。

「倒也沒什麼喜不喜歡的，臣妹想著，外來的東西再稀罕，活物還是少些的好，一來不服水土，恐怕養不好。二來…白孔雀倒沒什麼，若是有什麼毒物混了進來，卻無人能制伏就不好了。」林沅晏轉念一想，自己寢殿就進了毒物這事絕對不能再瞞一次，即便她與沈皇後沒什麼深交，但中宮就是中宮，中宮動搖，朝野就會有不知多少人起了不該起的小心思。

「這話也是，」林奉安讚許的點了點頭，「那花冠是高昌國進獻的，一共有兩頂，一頂送去給了你。另一頂，於禮應給皇後，可阿毓又向朕求了很久，實在有些難抉擇。」

阿毓便是姜賢妃，林沅晏但笑不語，一個「皇後」，一個「阿毓」，親疏分明至此，還能顧及著一個「禮法」，她皇兄倒也厲害。

「若給了皇嫂，姜家姐姐定會不高興，可若是給了姜家姐姐，我嫂嫂卻又實在是委屈。」林沅晏一向知道自己皇兄想聽什麼，話頭一轉，扯到了自己小侄女頭上，「那臣妹就替侄女兒討個賞，皇兄便賞了汝陵吧。她今年也十六歲了，等到出嫁後就沒幾天能在皇兄膝下承歡。皇兄這個做父親還不趁著女兒未出閣時多疼疼這個大女兒。」

「倒是我這個父親不及姑姑了，」林奉安笑著搖搖頭，「也好，聽你的，便給汝陵。」

眼見著當值的大太監俯身應下，即刻便轉身點了幾個小內侍去給汝陵公主送花冠，林奉安朝他招招手，「長公主素日愛吃的菜可備上了？」

「回陛下，已經備上了，還是原先伺候過長公主的那幾位御廚。」劉大監一見皇上帶著長公主逃席，就已經吩咐了小廚房預備膳食，只怕陛下和長公主要在一塊兒用膳，好在預備得當及時，說話間傳膳的宮人已經到了殿外。

「看，當年出宮，讓你帶上御廚也不帶，王府飲食定然不似宮裡，這回見你臉又小了一圈兒。」

「是臣妹思慮不周，這次來，還真得找皇兄討幾個人回去用。」林沅晏垂著頭，似乎犯了錯的小孩害怕大人責罰一樣，林奉安最看不得妹妹這般可憐模樣，眉頭一皺有些著急。

「怎麼了，可是出了什麼事？」

「臣妹房中，進了一條蛇。」林沅晏揉搓著手中的帕子，似乎心有餘悸，「若不是暗衛值夜砍死了那孽畜，只怕是……」

「什麼！」林奉安拉著妹妹的胳膊四下打量，「可傷到了？嚇壞了吧，這就是你要說的事？跟著你的人呢！來人！」

眼見著今日跟隨進宮的四個暗衛齊刷刷在鶴江殿前跪了一排告罪，林沅晏起身屈膝行了個禮，「皇兄，何統領已經罰了昨日當值的十幾個人。賀懷榭內外後安排來的奴僕侍衛也已盡數扣下在審，臣妹今日將此事說來並不是想使皇兄煩惱，只是想著，賀懷榭臨近水邊，或許那畜生喜水，而宮中也不乏有水之處，若是宮裡也有那東西可怎麼好。」

林奉安聽的眉頭緊皺，「以後再有事不許瞞著，你若有事，朕百年之後還如何有顏面去見父母親，賀懷榭的侍從不管審不審得出什麼，都不能再用了。大監！」

「臣在，」劉太監一直側耳聽著兩位主子的對話，聽到長公主遇險，先嚇得出了一身冷汗，此時忙朝著陛下躬身聽命，「陛下有何吩咐。」

「你去，你親自去福安宮找老太妃，就說這次勞煩太妃，請她親自給長公主挑選侍從，今日之內送到楚王府上。」

李太妃和林沅晏的生母高貴妃深交近三十年，長公主兩歲上父皇殯天，在老太妃膝下長到七歲時才送到楚王府上，長公主也一向親近太妃，若是給妹妹選服侍的人，皇上能夠完全相信的似乎也只有老太妃。

「是，」劉大監領命而去，走了兩步又被林沅晏叫了回來，「太妃身體不好，怕是聽不得這險事，沒得讓太妃擔心。只說我身旁有幾個丫頭手腳不幹凈，我一氣之下盡數不用了。」

「沅沅有孝心，聽長公主的吧。」

「皇兄，」眼見著劉大監離了這裡，承平公主在皇兄責備的眼神中乖乖吃了兩口菜，「都說端陽的藥囊與雄黃艾草防蛇蟲，這才剛過端陽不久，那蛇似乎並不怕尋常避蛇之物，太醫院的孫院判年近古稀，看了那蛇竟不認得。按沅沅的意思，只怕不是長安所產，有一條出沒，便指不定有第二條第三條，是否防一防，若真傷了人可怎麼好。」

「這事朕知道了，你安心就是。」林奉安嘆了口氣，承平現在處事越來越有高母妃的模樣，他卻還總愛將沅沅當個孩子看，原來不知不覺間都已經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思量。

「老伯父三年孝期已過，你總住在楚王府也不是長遠之法，」林奉安滿懷感慨，「沅沅也該成婚了，成婚後就能住到公主府，一切更便易些，不知沅沅這些年可有了心儀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