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氣喝完了藥。

鹿無咬緊了牙關，儘管苦得想要嘔吐，但鹿無還是堅強地一點一點咽了進去。

雨一驗連忙給喘氣的鹿無口中塞了蜜餞，撫著他的背，讓他吞下。一顆兩顆，一點一點地喂，耐心極了。

直到看見鹿無緊皺起的俊秀眉宇緩緩松下，才安慰著一臉委屈的鹿無，「給你買了菱塘家的甜食，快去嘗嘗，很甜的。」

菱塘家——靈堂？

靈堂本意為「喪家供奉靈柩或死者靈位以供弔唁的廳堂」，寓意很是不美。

可這一家人實在高傲，確定了的名字就是不改。再加上這家的東西可真的是特別好吃，好吃到只要你嘗過了一次，就能落下深刻的記憶，怎麼忘不掉，隨著時間的推移，還越來越饞，越來越想吃。

而且這家裡的東西一天也就做那麼一點兒，哪樣糕點都絕對不會過百，若是有剩的，連夜就去餵了乞丐，絕對不會留到第二天。

還因為此得到了那位皇帝的誇讚，儘管很不屑這位，但是百姓們對於皇帝還是有一點點尊敬。

畢竟好歹是這天地間的第一人。

所以菱塘家口碑很好，又加上美食確實很美，味道萬分不錯，人們也就只能忍著它那奇怪的名字。

就那麼一百個糕點，而且菱塘家絕不做多，一天也就只有那麼四五樣。

每天都是被人瘋搶的。

除非位高權重早早預定，否則根本搶不到。

曾經不知道這位契長身份時，鹿無也萬分感動於雨一驗為自己去搶得的那些糕點。

因為鹿無曾經去買過，知道為什麼要得到一盤，是有多麼困難。

菱塘家的糕點看著十分美麗，聞著十分美妙，吃著也十分美味，早就是京中無數人的心頭好。

平民百姓根本就搶不到。

而且他們家的配方無法複製，怎麼做也做不成菱塘家那般美味。

獨此一家，別無分店。

鹿無還最好他們家那雪松糕，也是其中賣的最暢銷的一個糕點，平日里多為貴人們買去——百姓們看都看不到影子。

所以竟有「攀上桂枝，一嘗雪松」的說法。

離譜嗎？

為了吃這個糕點，還得辛辛苦苦科舉高中。

離譜至極。

所以，曾經雨一驗能為鹿無搶到，他是十分心動的。

——感動！不是心動！

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跳，鹿無低頭沉默。

在雨一驗看來就是口中還苦著，難過得把臉皺起來又不願意被別人看到。

他心中憐愛，小鹿怎麼這麼可愛？

鹿無眨眨眼，蜷起手指，蹂躪自己大魚際處的軟肉。

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當初自己被打動，不過是驚詫於雨一驗竟然能夠在一眾權貴之間搶到雪松糕，可是現在他知道了。

雨一驗乃是當朝大將軍，搶到一個糕點算什麼出奇的本事。頂多也只能算是雨一驗確實是位高權重，京城之中少有人能夠比得起。

如此而已。

發熱的腦袋冷靜了下來，莫名發熱發紅的臉也恢復了正常。鹿無又抬起臉來，依靠在雨一驗的肩頭，像是小動物向最親愛的人撒嬌，甜膩膩的。

「契長，你忙這麼大半天，怎麼還給我去搶糕點啊......你隨便派個僕人去就好了啊，太辛苦你了。」

雨一驗摸著鹿無的腦袋，也輕輕伸手攬住他，眸中蘊著完全無法割捨的情深，像是清澈的池水，也像是濃稠的黑泥。

「怎麼會辛苦？為你忙碌，如何都是不苦的。」

「我們家小鹿那麼聽話，那麼可愛。誰看著不喜歡，誰看著不愛呢？」

鹿無被逗樂，哈哈哈笑著，心中卻沒有覺得多麼高興，反而覺得很是可笑。

他們只是在哄騙自己。

鹿無提醒著，一遍遍在腦海中說。

青頭是這樣的，雨一驗是這樣的，那位五皇子殿下更是如此。

只是在這一群想要利用自己，又莫名憐惜自己，覺得自己可憐可愛的人之中，雨一驗還算是一個更願意為他付出情感的人。

其他人的心裡，裝著比自己更重要得太多的東西。

而雨一驗，似乎因為愧疚的原因，把他看得很重要？

鹿無想，或許是的吧。

否則，他何必這麼膩歪在自己身邊。

鹿無知道，他在騙自己。

可是......

『我想陷進去。』

『哪怕是虛假的東西，就陷進去一段時間也是沒事的吧。』

『我只是這段時間想有一個伴，僅此而已。』

鹿無靠在雨一驗的懷抱之中，也慢慢吞吞地，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很費力一般，伸手也環抱住了雨一驗。

就一段時間。

他反反覆復的在自己心裡強調。

雨一驗面對自己已經表現出了足夠多的關心和熱愛，像是自己的母親，又像是自己的父親。

雨一驗一定不會介意，再多出一份愛吧，更愛自己一點，好嗎？

契長。

雨一驗心裡面一跳，這是發生了什麼？

雨一驗眼中透露出不敢置信。

為什麼鹿無會回應自己的懷抱？

雨一驗不知道自己的感情是什麼時候變質的，可是卻是如此迫切想要的。

不只是對鹿無關心的，照顧，還成為鹿無的伴侶，成為鹿無的男人。

不，小鹿應該只是像小時候那樣對自己撒嬌。雖然小鹿以前從來不會這樣，抱著自，不管了，小鹿就是在撒嬌。

他不能亂想其他的什麼。

雨一驗深沉著想：他的小鹿還是個孩子，未來應該找個女人，成婚生子，好好地過完自己的一輩子，無憂無慮，沒有任何驚擾。

而不是被自己耽誤，他的愛戀，可以讓他對小鹿更為照顧，但絕對不可以耽誤他小鹿的人生。

小鹿應該是平平安安地過完這輩子。

他會用生命照顧著他。

不應當被世俗中的泥污所染，也不應當會被其他人誤會咒罵，更不該成為一個有龍陽之好，被人指摘的人。

他要好好保護小鹿。

小鹿就應該像是山林之間的小鹿，無塵埃污染，沒有任何人能傷害他。

雨一驗如此篤定著。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