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的自己，留給現在的自己唯一的東西。

剛開始的時候，柏子夜還是懷疑過自己是不是女裝癖。

可是柏項北說了，見到他的時候雖然有點衣衫不整，也絕對沒有女裝的傾向，這麼久以來也沒有娘娘腔的習慣。

所以柏子夜斷論自己絕對是個異性戀。

「你叫柏子夜？」陸言問。

「嗯......是。」他一時說不出什麼其他的話來，同陸言對視難免有些尷尬，就只好順勢往他領子上看。

陸言領口上的扣子散發著細微到難以察覺的光。

這個感覺……是監嗎？

柏子夜一驚，平時在酒吧里經常會看到的那種高級監，不懂的人還真以為就是個紐扣。

這個人什麼來頭上學還帶聽器？

什麼黑道小流氓？還是黑幫什麼的？哦……打手？看他人高馬大的。

感覺上也不止十七八歲的樣子……

「秦昭熙？要上課了吧？我們回去了。」他拉著秦昭熙，「呃那個，陸言同學，你，不用跟過來的，哈哈哈，別跟著我們我們要回去了。」

話是說得很尷尬，可真的是那個意思。

那個亮晶晶的東西確定了就是聽器，普通人老站在他身邊，監聽那邊聽得多，也會懷疑點什麼。

如果自己就是要被監聽的人，那就更不能和他站在一起了。

畢竟……也不知道柏項北在其他地方都得罪過些什麼人。

他也是柏家的人，雖說柏項北會盡量保護柏子夜在這裡的安全，可又有誰說的准呢。

柏子夜不禁有點想笑。

「哈？怎麼了啊，介紹介紹帥哥給我啊。」秦昭熙拚命扭著脖子，「你可不能吃獨食啊。你剛才自己在那裡嘻嘻是什麼表情？怎麼能不介紹帥哥給我啊……」

「有男朋友的人，天天帥哥帥哥的不停嘴，你也不害臊！」柏子夜餘光觀察陸言有沒有跟過來，「再說了。什麼吃獨食，我吃啥吃！」

「那可說不準啊，你一頭長髮比我還直，你說你不是勾引男人的你用來幹嘛？」秦昭熙倒回去一步看他的馬尾一眼，伸手把髮帶扯下來，「說多少次了，扎高一點好啊，天天扎低馬尾跟個大媽似的。」

猛然一駭。

好像是什麼堵住了喉嚨，近乎無法呼吸。

她哼著歌，在柏子夜頭頂抓幾下，紮好辮子。

「柏子夜？」

陸言停住腳，抬手摸了摸領口的紐扣，剛張開唇就笑了，待了幾秒，才含著笑意道，「找到了。好像……叫柏子夜來著。」

柏子夜推著秦昭熙走到拐角，馬上藏到牆壁背後，同時熟練地摸出手機，探出半個腦袋出去看走廊上的人。

「柏子夜？怎麼了啊？」

「噓！幫我望風。」柏子夜盯著朝另一邊越走越遠的陸言，直接打開手機相機，小心翼翼地舉到胸前。

可是來來往往的同學總擋住鏡頭。

都是些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

柏子夜翻白眼，無奈得等一群女生嬉鬧著過去了，抓住空隙趕緊再探出頭。

「國小生！你都抓不到！」剛才的倆男生又竄出來。

他不耐煩地躲過去，小聲罵著，回頭卻發現陸言已經不見了。

想存著這人的照片，要是到時候柏項北那邊有什麼問題，需要的話還可以拿出來，或許有些用處，誰知拍個照都這麼艱難。

這才一小會兒的功夫……這麼大個人能跑哪兒去？

「秦昭熙？」

「啊？幹什麼站在這裡跟個賊似的。」她搓著手掌，往手心裡吐一口氣，馬上塞進口袋裡，「天這麼冷，吹吹更健康是吧？」

柏子夜已經冷得麻木了，沒怎麼在意天氣如何。

他看秦昭熙一眼，也把手揣兜里。

口袋也只是涼颼颼的。

「哥。你找的人見到了，還不錯嘛。女裝肯定是大佬，可以去騙大叔了。」

「你敢動他。」

「不敢不敢。哥的人我怎麼敢動啊。說得你弟跟魔似的，那可是個男的啊。不過……他是誰啊，幹嘛特意回來找他。」

「柯倫。」

「柯......柯倫？你說的是什麼啊？這些年你就沒安心過，天天柯倫柯倫的。清醒點吧。」他駐步，輕蔑地笑了。

「那個人是柯倫。」

「小倫哥？你說的是那個柯倫？小時候那個？」

「嗯。」

「哥，你別瘋了吧？」

「……」

「我知道你想他，他都已經離開我們七年了，一點聯繫都沒有，就算沒出事，也有自己的生活了。」

對面等了很久，才開口，「那個人，是柯倫。」

「你能不能清醒點？書言抑或是仇鳴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我們有我們自己的生活，何必天天腦子裡都塞著過去的人？講到底柏項北……」

「陸鳴！」

他的話被打斷了，愣在那裡。

「你給我說話客氣點。」

「客氣？我和我哥聊天還要組織什麼漂亮話麼？七年了，我求你想著點女人想著點錢好不好？小模特哪些不想上位？只要你願意，馬上蜂擁而至。」

「呵。你以為我和你一樣浪蕩是嗎，陸鳴？」

他的表情僵住兩秒，又馬上綻開笑意，「這是正常生活，OK？小時候要去討人喜歡，現在有人來討好我了。」

「……」

「拿著她們的腿蹭我褲子，拿著她們的胸擠我後背，求著要和我床，不好麼？我哪有不接受的道理？」

「閉嘴，夠了陸鳴。你把她們帶回我家帶去酒店，扒光了人家的衣服，不是都沒有做麼？你以為我不知道？」

「……你怎麼知道他是小倫哥的。」

「查的。」

「他們家有什麼人？」

「不知道。」

「不是查到了麼？怎麼還不知道？」

「……沒敢查。」

差點就要笑死在天花板上了，「什麼……沒敢？」

「出來，我到了。」

「知道了。」他看了看四周，轉進出校門的外道。

……

「陸言呢！？秦昭熙！」柏子夜有些詫異，立即速度地在人群里尋找那個比自己高半個腦袋的人。

那種身高，怎麼可能會看不見？開玩笑。

一定是蹲下系……系鞋帶了？

「陸言？那個大帥哥叫陸言嗎？」秦昭熙兩眼放光，在他耳邊蚊子似的念叨，「你怎麼認識他的啊？有沒有他的照片啊？我發群里給宅女們供奉供奉？喂……」 

「有我還要照嗎！」柏子夜腦子裡嗡嗡作響，原本就頭疼了，秦昭熙還一直叭叭叭讓人煩，立即就受不住回頭吼了一句，又回過頭來。

惡魔媽媽摸妹妹。

「那麼凶幹嘛啦？我不問不就是啦？帥哥你自己藏著掖著不給就不給嘛！」她很惱火，見柏子夜沒心思理自己，心裡一急，跑到他面前，擋住所有東西。

「秦昭熙——走開啦礙手礙腳的……你幹嘛一直看著我？我臉上有東西？嗯？怎麼不說話……」

「找我？」背後忽然有人戳他，柏子夜嚇了一跳，急忙回頭差點撞上陸言的臉，下意識轉過身後腦狠狠地撞上牆壁。

秦昭熙一臉吃瓜表情。

日。會不會腦震蕩耶？

「沒事吧？」陸言的手掌覆上他的後脖子，探進頭髮里揉了揉。

懵逼。

你怎麼看風的啊？柏子夜唇語道。

我也不知道啊。剛才他不是在那邊的嗎？秦昭熙小心翼翼地回應，不時瞟幾眼他身後的人。

那是什麼恐怖的眼神？

「嘿！哈哈！」她忽然傻笑起來，用手掌扇了扇風，撓撓頭，死命給柏子夜努嘴。

「唔，沒事，謝謝你啊……其實不是太疼的。」柏子夜回頭，幹笑著避開陸言的手指，有些尷尬，「咳，真的沒事。」

陸言還想說什麼的樣子，望著他的臉，緩緩地將手收回去，「抱歉。嚇到你了。」

呵呵。

「那個……我先……」他指指陸言身後，「你讓我去上個廁所唄。」

「哦。」陸言讓開一些，柏子夜鑽出來，才覺得能正常呼吸了。

「喂，」秦昭熙跟上來用肩膀撞他，湊到他耳邊，低聲道，「他幹嘛一直跟著我們？」

「說不定……是人家還想上廁所呢？」柏子夜幹笑，加快了腳步。

一群弔兒郎當的人湧進洗手間，成排站好，「聽說來了個新生？」

「新來的？得找個時間會會他，讓他知道S高誰才是大佬。」

「老大，那個好像是外國回來的誒？」

「那肯定……很有錢啦？」突然有個人說。

「別錢錢錢的，說得好像咱們很窮似的。」被叫老大的人抽了抽褲腰帶，「是讓他知道這是我的地盤。」

「老大，那個人好像挺高大的耶。看起來不好打啊。」

「高大？你們老大我不高大？我們兄弟還多著呢！還怕他一個人？」

柏子夜在一邊洗手，不由得笑了出來。

「喂，你笑什麼？」一隻腿踏到牆壁上，攔住了去路。

「沒有。就是突然想到一些好笑的事情。」他揉了揉後腦勺。

幾乎所有人都抽好了褲腰帶，路口的人越聚越多。

「老大！我記得他！七班的，柏子夜。之前在體育室揍了咱們兄弟的。」

「好像你還挺了解。」柏子夜扯了下衣領，扯鬆了些，「怎麼，在學校也要開打？」

「喂。」陸言伸臂攔住柏子夜的去路，眼神冰涼得滲人，他不禁抖了一下，「你好像很不喜歡我的樣子？都是同學，友善點吧。」

「哈哈哈......哪有啊......你想多了同學......咳......」他抬手扶住陸言的手臂，使了點勁。

知道我不喜歡你還跟我在這兒耗著？

好像我們才剛認識吧拜託，你這是幾個意思？這麼討厭的嗎？

秦昭熙看了眼手錶，在陸言身後朝柏子夜打手勢，又指著手錶，催促他快點解決事情。

看來是要上課了。

「你這樣攔住我我出不去的，同學。」他終於推開陸言。

本來想著早點甩開他，結果陸言一直跟著他們回到教室。

「報告——」柏子夜拖著長長的調子，「兩個報告——」

「這老頭子又來早了。」秦昭熙在後邊露了下臉，看了眼時鐘。

全班投來異樣的眼光，數學老師老眼昏花，又耳背得厲害，自個兒講自個兒的都沒在意。

「陸言？」蕭月柔忽然站起來，聲音大得全班都安靜下來。

數學老師放下粉筆，拉了拉眼鏡，「咳！那邊那位同學！在講知識點！你要講什麼問題？」

「啊，啊？沒有。對不起，老師。」她緩緩坐下去。

陸言見到蕭月柔臉色僵了一些，很快露出一抹淡笑又別開臉沒再看她，跟著柏子夜溜達回座位，在他旁邊坐下。

我，的，天？

「同學，這裡是有人的。」柏子夜用手肘捅他，輕聲道。

「喂！你下午才開始上課啊！你的座位到時候老師會安排的！」

我可不想失去美好的數學課！

陸言朝柏子夜笑了一笑。

莫名的不適感。

他笑得不一樣了。有點僵。

什麼東西響了，所有人看過來，柏子夜舉起手，「不是我哦，我手機沒響。」

「喂？」他接起電話，捂住話筒，冷冷地看他們一眼，從後門出去了。

一陣寒戰。剛才那是啥眼神啊喂。

「喂喂喂！這裡是重點！重點！」數學老師的戒尺

戳得黑板發出刺耳的叫聲。

「吶，你認識那個人？」女生湊到蕭月柔旁邊，「挺帥的啊，知道微信嗎？」

蕭月柔回過神來，輕笑幾聲，「是不是有點霸道總裁的感覺。」

「對啊對啊。是要加入我們的新生吧？」她說著就有些興奮起來，「到時候就成了學校名人啦，我得快點加微信。」

「發給你了。」蕭月柔有些得意，眼神不由自主地往柏子夜那邊看。

陸言忽然從後門跑進來，後面的同學都看過去，他小聲道，「大家繼續上課哈！不用管我。」

然後在柏子夜旁邊的桌子趴下。

幹嘛去了啊？

柏子夜敲敲隔壁的桌子，見陸言正盯著自己看，又扭過頭去看窗外的天，「喂。你和蕭月柔什麼關係啊？你女朋友？不會是什麼未婚妻吧？」

「蕭月柔啊？都不是哦。」陸言伸出手捏住他的耳朵，他一抖，猛地一頓愣住了，「哎呀，你好可愛啊。」

「別抓我耳朵……」

「雖然我知道我很帥，可是你也太可愛了吧？這樣就害羞了？」

「嘖。別自戀了哈。」柏子夜馬上僵硬地笑起來，「轉學生老梗嘛，覺得可能有那啥校園狗血青春劇情之類的。幫你物色一下女主角。」

「我覺得你不錯。八點檔狗日劇女主角的話。」陸言一臉認真地說。

只是不想卷進麻煩里而已。

他不由得笑了，「不開玩笑了。這裡真的有人，只不過總是逃學。」

「哈哈。」陸言笑道，「我可是個不會逃學的好同桌哦。」

秦昭熙轉過來，敲敲他的桌面，示意他湊過去，「蕭月柔臉色不是太好耶。」

柏子夜望瞭望蕭月柔，又看看陸言，忽然玩心大發，朝蕭月柔做了個鬼臉。

她似乎整張臉都陰沉下來。